按禮,夏天辰已到了弱冠之年,該與別的皇子一樣搬出皇宮,住在皇上欽賜的府邸,可這四皇子確實例外,得皇上特許住在東宸殿,聽說那東宸殿一開始並不叫東宸殿,是這四皇子住進去才改的名,與東宮相對,又以宸與辰為諧音,命名東宸殿,其寵愛程度可見一斑。
皇宮之中,雖是金碧輝煌,異常的繁華,不過那重重的深宮,宴請諸位大臣還好些,至於婚慶宴飲,並不合適,加之太後皇後對此事頗有微詞,當初太子殿下娶相府同樣嫡出的大小姐莫雲霞也未能有此殊榮,這四皇子再怎麼深得聖寵,那也隻是個皇子而已,太子都不能,更何況是區區一個皇子?必遭天下百姓話柄。
景帝唯恐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兒子,月餘前,動工成千上萬,結合地利,不分晝夜,終於在京郊一處山明水秀之地建起了一座精致豪華的府邸,名為東宸府,聖上親筆題名,特為四皇子大婚之用,處處特殊對待,太子又是個體弱多病的藥罐子,也難怪那些大臣舍棄太子殿下,紛紛上書擁立風流的四皇子了。
到了東宸府的時候,正值酉時,太陽剛剛下山,紅豔豔的晚霞,天地間染上了一層瑰麗的旖旎彩色,說不出的喜慶。
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可東宸府四周早就掛上了大紅色的燈籠,四皇子大婚用的大紅燈籠,自然不是尋常百姓能夠比得上的,尋常人家是紙糊的,而這燈籠用的全是東吳進宮而來的上等的絹紗,能將那一點點的燭光放亮四五倍之多,與天上的雲霞相交輝映。
夕顏掀開簾子,首先看到的不是那些璀璨明亮的大紅燈籠,而是來來往往的馬車,從馬車上跳下來的人無一不是錦衣華服,通身的珠光寶氣,便是那趕車的馬車夫身上穿的那身也足夠尋常百姓家吃上半個月了,來往川流不息,看得人眼花繚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同樣都是皇子,相差不多短短幾個月,這待遇卻是大相徑庭。
夕顏笑著,由夏夜白抱下了馬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在加上傻王的麵具本就招眼,不時有人停下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夕顏看到了卻當做什麼也沒看到,坦然自若的拉著挽著夏夜白的手,隨身跟著相思,在後邊便是兩個拿著賀禮的下人。
東宸府的門口站滿了迎賓的下人,一個個臉上帶著笑容,腰上別著大紅色的緞帶,模樣很是激靈,對誰都是彎著腰,嗬嗬的笑,張大人,李大人,一個個都好像認識似的,叫的不知道有多甜。
“顏顏,好多人啊,四皇兄大婚真熱鬧。”
夏夜白仰頭,麵具下的那雙眸子,一開始是興奮地打量著四周,精致奢華,讓人歎為觀止,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夏天辰,你可知,你現在享受的一切尊崇都是因為的緣故。
夏夜白嘴唇揚起,笑的有些諷刺。
“小白,怎麼了?”
夕顏以為夏夜白是在傷感,這樣的差別待遇,她看著都覺得憤怒,同樣都是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皇帝,做的著實過分了些。
“顏顏,對不起。”
夏夜白頭靠在喜歡的懷中,臉耷拉了下來,悶悶的說道。
因他的這一亂動,夕顏不慎扯到了傷口,眉頭皺起,吃痛的絲了一聲,靠在夕顏懷中的夏夜白,身子明顯一頓,嘴角微微的抽dong了起來,忙站了起來,任由夕顏挽著手,便是步子也比方才放慢了不少。
夕顏點了點頭,笑道:“這樣風光的婚禮,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羨慕那隻山雞。”
夏夜白聽夕顏這樣說,頭垂的更低的,女人一輩子就隻有那麼一次,有誰不想自己能嫁的的風風光光的,他明明能給的,卻沒有給她。
“不過再風光的婚禮不過也隻是個形式而已,外觀性的東西固然能迷惑人,卻不是最重要的,夫妻同體,將來是要共同生活一輩子的,兩個人若是相愛,便是以天為媒,以地為證,那也是幸福的,兩個人若是不相愛,或者兩個人當中隻有一人單方麵的付出,另外一方不但不接受,反而棄如敝屣,這隆重的婚禮就是個枷鎖而已,小白,你覺得那愛爭風吃醋的山雞嫁給你風流的四皇兄能快樂嗎?兩個人定然是貌合神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的,這婚禮,到時候就是一場笑話,這越是奢華,將來那莫芸菲想起這萬人空巷的勝景,心裏必定越發的悲涼,和你說這麼多,就是告訴你,身為皇子,一個奢華的婚禮都沒給我,將來一定要對我好,絕對不能辜負我。”
夕顏指著夏夜白的鼻子,凶神惡煞的模樣。
“七王妃身子抱恙,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夕顏方才走到門口,便瞧見夏天辰熱情的迎了出來。
頎長高挑的身材,衣服是大紅的上好絲綢,繡著威嚴的四爪麒麟和他頭上的紅寶石相交輝映,腰係玉帶,微微一笑,頗有種風流少年的輕佻,風情萬種的,那豔紅的色彩襯的那張臉比女子還要嬌美上萬分,整個人越發的俊朗,活脫脫的一個妖孽。
夕顏定定的看著夏天辰,嘴角向上揚起,仰著頭,看著臉上銀白麵具的夏夜白,臉上不禁染上了笑容,小白若是這樣裝扮,豔光照人,又是妖孽又是無辜,一定比這夏天辰還要迷人。
夕顏轉過身,看著跟前的夏天辰,嘴唇向上揚起諷刺的弧度:“今日是四皇子與二姐姐的大日子,妾身身子抱恙,本不該讓這好好的喜事沾染上病氣,免得晦氣,不過四皇子誠心相邀,我又怎能不來湊湊這熱鬧呢?這般的隆重,若是沒了我,豈不少了熱鬧?大家豈不少看了一場戲?我來,自然是為了給四皇子這曠世的婚禮添加作料來了。”
夕顏嗬嗬的笑出了聲,整個人靠在夏夜白的身上,一雙美眸眯成一條直線,如刀劍一般的鋒利。
夏天辰看著靠在夏夜白身上笑得花枝招顫的夕顏,也大笑出聲,異常的暢快,卻又讓人覺得悲涼,淹沒在嘈雜的嬉鬧聲中。
“七王妃言之有理,我的大婚若是少了你,著實落寞的很。”
夕顏緊抿著唇,止住了笑聲,對身後王府的兩個下人點了點頭:“區區薄禮,夕顏在此祝四皇子與二姐姐夫妻恩愛,婚後生活能夠幸福美好。”
“顏顏,你剛才不是說他和山雞會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的嗎?”
夏夜白看著夕顏,很是小聲的說道,夕顏低頭,給了他一個白眼。
“七王妃不愧是國師的朋友,果真是料事如神啊,什麼都逃不出你的法眼。”
夕顏笑了笑,一點尷尬也沒有,反倒是理直氣壯的很:“四皇子是不是也與國師交好了,說的盡是些常人聽不懂的謎語,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這樣的結果與我何幹,能娶到我的二姐姐,得到父親的支持,與太子對抗,不惜犧牲自己的愛情,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麗妃娘娘也很開心。”
夕顏冷冷的笑了聲:“四皇子還是去招待其他的貴賓吧,切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與王爺身上,我們都是無用的閑人。”
既然決定撕破臉皮,夕顏也不再戴那虛偽的麵具,說出的話,句句帶著刺,著實傷人的很。
夏天辰看著夕顏與夏夜白兩人手挽著手離開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一雙桃花美目險些要噴出火來。
東宸府不會是耗費了大量了人力,物力,財力修建而成,每一處都透著精巧別致,豪華卻並不讓人覺得奢華,巧合的利用了地利,精致之中又透著精巧。
假山奇石,來自各地的奇花異草,四處琉璃宮燈高掛,來往的宮女太監絡繹不絕,朝中的幾個大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臉上帶著笑容,不知在談論些什麼,不時還發出笑聲。
“顏顏,走的好累啊,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好不好?”
夏夜白苦著臉,蹲著身子錘了錘自己的小腿,對著夕顏撒嬌道。
夕顏點了點頭,時間太過匆忙,她肩上的傷口隻是粗劣的包紮了一下,馬車一路顛簸,不時扯到傷口,好在服用了紫心丹,這疼痛還在她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夕顏四處看了一眼,拉著夏夜白的手,正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剛轉過身子,突然有人用力的撞了上來,夕顏吃痛,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本能的想要捂住傷口,手伸到半空,不經意間,看到負手站在走廊上的夏天辰,忙縮回了手,緊咬著唇,原準備捂住傷口的手將額前的碎發撥於腦後,自然而然的擦掉額前的冷汗。
夏夜白見夕顏被撞,身子連續向後退了好幾步,彎著腰,麵具下的眉梢緊擰成一團,忙上前將夕顏扶住,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
夕顏彎著腰,雙手緊緊的摁住夏夜白的手,嘴唇早就被咬破,鹹澀的滋味在口腔見盈蕩,她努力的深吸了幾口氣,慢慢的適應了過來。
她一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這樣的痛楚,不要說是一般的女子,便是強壯的男人,也沒有幾個人忍受的了,更何況她還要麵不改色,假裝沒事。
又愛又恨的女人,若是真的喜歡,何至於如此試探,夏天辰,你果然夠狠,你的愛,果然有夠變態的。
夏夜白抱著夕顏,明顯能感覺到她全身顫抖,呼吸很是急促,極力的在壓抑些什麼,心裏又是懊惱又是憤怒,一隻手任由夕顏捉著,另外一隻手在夕顏的背上遊移,直到了左邊肩胛的位置,聽到他一聲悶哼,不由得愈發惱火起來,快速在傷口的周圍用力的摁了幾下,這才鬆了手。
“顏顏,你怎麼了啊?”
夕顏搖了搖頭,額頭貼著夏夜白蹭了蹭,站了起來,笑著搖了搖頭:“有些不舒服。”
“你——你——”
柳逸風呆呆的看著夏夜白懷中的夕顏,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夏夜白見夕顏臉色蒼白,額頭上的碎發濕漉漉的,被咬破的嘴唇上麵不時有鮮血岑了出來,轉過身子,狠狠瞪了一眼對邊驚得目瞪口呆的柳逸風,鬆開夕顏的手,衝了上去,用力的將柳逸風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