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大結局下:有生之年,誓死嬌寵(終章)(2 / 3)

夕顏湊近莫雲霞,刻意咬重最後三個字,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臉上,嘴角的笑容越發的燦爛,燦爛的足以刺痛人的眼,讓人的心也跟著被提了起來。

“我不為自己著想,總要為自己的兒子著想吧。”

夕顏頓了頓,莫雲霞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片刻,瞪大眼睛看著滿臉笑意的夕顏,那般的驕傲,那般的得意,讓她這個皇後也在她的麵前矮了一截。

“一山不容二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你覺得要是天朗和淩飛兩人爭奪,誰會勝利呢?成王敗寇,你覺得失敗的那個會是什麼下場呢?”

兩人的臉幾乎湊在一起,夕顏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莫雲霞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那雙眼睛,就像是鋒利的寶刀刃,在心上劃下一道道的血痕,讓人的臉跟著沒有血色。

“你不是不在意富貴權勢的嗎?”

莫雲霞盯著夕顏,失聲問道。

如果在意那些東西,怎麼會舍得離開這個地方,既然不在意,為什麼還要去搶呢?

如果她要動手幫淩飛去搶的話,皇上費盡心機不過是為了她能夠留下來而已,她若是願意,即便開口說是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會給的吧了,更不要說是他能給的皇位了,更何況現在皇上原本就更加中意夏淩飛。

還有朝堂上的那些大臣,這個女人,便是朝堂之上的那些三超老臣,她說的話,他們也是會聽的,自己如何能與她相提並論呢?

“淩飛是我懷胎十一個月從身上掉下來的肉,如果一定要在淩飛和天朗兩個人做選擇的話,我要的當然是自己的兒子了。淩飛和天朗一起長大,兩個人必定會處處拿來被別人作比較,彼此心裏總會有怨恨,若是將來有照一日天朗登基為帝,難道要我的淩飛坐以待斃嗎?什麼事,都是防患於未然的好。”

莫雲霞緊咬著唇,臉色已經不是蒼白二字可以形容的了,嘴唇咬破了她卻還是渾然未覺。

艱難的張開唇,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過了半天,卻什麼都沒說出口,隻是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夕顏,盛滿了恐懼。

夕顏見她這模樣,心裏難免有幾分得意。

雖說夏天朗並不是莫雲霞親生的,但是對一個想要孩子許久卻一直不能懷孩子的女人來說,那和親生的又有什麼差別呢?

對她來說,對一個後宮的女人來說,夏天朗並不隻是一個孩子那麼簡單,他們的關係也絕對不是母子二字就可以說得清的。

夏天朗是她的希望,如果說她的存在可以讓那些女人不能與她爭寵的話,那麼夏天朗便是她地位屹立不倒的保障。

夏明旭的身子雖然好了許多,不過那些女人進宮了那麼久,至今都沒有一個人的肚子傳出消息,在朝臣的心中,在皇宮成長的夏天朗就是他們心目當中的儲君,而一直對他疼愛有加的莫雲霞則是未來的太後,如果多了淩飛,也許她會輸的更慘。

她不知道在夏天朗和夏明旭之間,莫雲霞會怎麼選擇?會不會幫自己,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也就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莫雲霞,你知道的,我說到就會做到。”

夕顏起身,拍了拍愣神的莫雲霞的肩膀,在她抬頭看自己的時候,微微一笑,抽回自己放在她肩上的手,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

碧空如洗,白雲飄蕩,午後的陽光懸掛在天空,滋潤著壽英殿的一草一木。

剛用完了午膳,桌上泡了茶,是用去年冬天的陳雪融化後煮沸的雪芽,香氣襲人,入口清甜,比起山澗的清泉更讓人的精神振奮。

夕顏的眼睛眯起,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夏夜白的身上。

炎炎夏日,可她的身子卻像是冰塊一般,涼涼的,讓抱著她的夏夜白十分的享受舒服。

夏夜白的膝蓋動了動,雙手環住夕顏的腰肢,夏日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枝,隔著紗窗射了進來,照在他的臉上,那銀白的麵具上是橘黃的光芒,像是燃燒的火焰,可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恰若陽光下的清水,溫柔無波,連帶那微微上翹的唇角也是柔和萬分。

“顏顏。”

夏夜白抱著她的手,在夕顏的腰上拂過,頓時被微閉著眼睛的夕顏捉住。

“恩?”

她挑了挑眉,懶懶的應了聲,卻連睜開眼睛都不願。

“我好像把你養胖了。”

夏夜白用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夕顏的肚子。

“最近的食欲確實很大。”

有些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這個當母親的真的很不稱職,不足周歲大的孩子下落不明,雖說沒有生命危險,可是也不應該這般氣定神閑吧,不但如此,她還吃的那麼香。

一天吃六頓,而且每頓都吃那麼都,不胖才奇怪呢。

“不是很晚才起來的嗎?怎麼就睡了?”

夏夜白坐直身子,將夕顏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移開,想要讓她清醒一點,可那腦袋卻像是有彈性一般,剛被移開,就又靠在了他的肩上,完全就像是個沒骨頭的人。

“你最近好像特別嗜睡。”

夏夜白輕輕的捏了捏夕顏的臉,自言自語道。

“恩。”

夕顏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夏夜白見她這模樣,看著窗外的陽光,無奈的笑了笑,這個時候,好像是比較容易犯困,不過她以前很少有午休的習慣的。

“啊。”

就在夏夜白為夕顏此刻的犯困找好了借口的時候,一直安靜坐在他身上的夕顏突然一聲尖叫,從他的身上跳了起來,轉過身,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他,哪裏還有半分的倦意?

夏夜白仰頭,看著驚乍的夕顏,臉上的笑容未變,那眼眸,帶著濃濃的包容。

夕顏嘴巴微張,手指放在唇邊,似在思考些什麼。

“我最近是不是很能吃?”

長長的睫毛眨了眨。

夏夜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拉著夕顏的手,想了片刻,點了點頭,確實比以前任何時刻都能吃。

以前那些日子,她天天在外邊操勞,一頓也就吃一小碗米飯,現在呢?每天都在壽英殿,幾乎很少出去,而且大部分的時間都呆在床上,按理應該吃的更少才對,他有些時候也奇怪她怎麼那麼會吃了。

上次在雲州看到的她太瘦了,隻剩下皮包骨頭,而且體質差了許多,居然昏倒了,他一直想給她補補,她能多吃點,自然是最好了,反正她怎麼變,隻要是莫夕顏就成,想著自己若是出口,定會被她嗆聲,也就沒說什麼了。

“也很愛睡對不對?”

夏夜白再次老實的點了點頭。

夕顏一聽,頓時捂著嘴叫出了聲,邊叫邊跑回了房間,將自己的肚子摸了一圈,越發覺的不對勁。

夏夜白進來,便瞧見夕顏麵對著床榻,右手撩開衣裳,低著頭,不知在看什麼。

“顏顏,怎麼了?”

夏夜白被夕顏一係列的舉措搞的是滿頭的霧水,小跑著走到她跟前,見她看著自己的肚子,像是在研究什麼,順著她的視線,也跟著她一起看。

“怎麼了?”

她坐在床榻上,看著夕顏的肚皮發呆。

夕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前後將自己打量了一番,小腹微微的凸起,雖然不怎麼明顯,不過再聯想到那些症狀——

夕顏的腦袋頓時耷拉了下來,垂著眼,坐在夏夜白的身旁,頭靠在夏夜白的肩上,整個人越發顯的沒有精神。

夏夜白見她這個模樣,也不敢打擾,伸出右手,輕輕的將她攬在懷中。

過了半晌,夕顏抬頭,坐直了身子,眼睛飛快的掃了四周一眼,四下無人,轉過身,怏怏的對著夏夜白。

“到底怎麼了?”

剛剛還是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的這個樣子了。

這個樣子的夕顏,夏夜白完全不知所措。

“夏夜白。”

夕顏叫了一聲,雙手環住了夏夜白的頸項:“我好像有了。”

“有了?有什麼了?”

夏夜白沒聽明白,不由出聲問道。

夕顏氣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說,我好像懷孕了。”

夕顏靜靜等待,可是自己用手環住的那人,全身僵硬,脊背挺的筆直,就是沒有反應。

“你說什麼?我剛才沒聽清楚?”

過了好半天,夕顏才聽到那略帶著顫抖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響起。

“我說我好像懷孕了。”

夕顏湊到夏夜白的耳畔,一字一句道。

“真的嗎?”

下一刻,夕顏的身子突然淩空飛了起來,然後,便瞧見那素白的衣裳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那聲音,同樣是顫抖的,隻是和方似不敢置信的調不同,這聲,是極其喜悅的。

夕顏被他轉的直頭暈,用力的拍著他的肩膀:“快放我下來,我頭暈了。”

夏夜白傻傻的笑著,停下了旋轉的步子,空氣中,還能聽到他愉悅的笑聲。

“我又要當父親了嗎?”

他抱著夕顏,還沒有放下,兩人的臉貼著臉,呼吸相近。

夕顏伸手捂住夏夜白的嘴唇,指了指外邊的位置。

夏夜白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垂眼看著夕顏捂著自己嘴唇的手。

“我要當父親了。”

他刻意放低聲音,可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卻閃閃發亮。

他將夕顏放了下來,突然蹲了下來,伸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她的肚子,仰頭看著夕顏:“這一次,我要看著她長大。”

那晶亮的眼眸,滿是憧憬和期待。

夕顏見他這樣高興,臉上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在自己心愛的女人為自己孕育孩子的時候,自己卻不在她的身邊,他一定覺得非常遺憾吧。

他說會回來親自看著孩子出生,可到最後卻食言了,一定覺得非常歉疚吧。

“我希望是個女孩,像你。”

夕顏握住他的手,想要蹲下身子,卻被他製止:“你不要蹲下。”

夕顏低頭,看著自己幾乎看不出任何異樣的肚子,覺得有些好笑。

“夏夜白,這隻是我的懷疑而已,不一定是懷孕了,可能是我生病了。”

雖然這個理由的說服力不高,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太可能,不過如果不是懷孕,她真的不忍心看到他失望,還要想其他的話來安慰自己。

夏夜白笑了笑,站了起來,牽起夕顏的手走到床邊:“我覺得你一定是懷孕了,而且這次一定是女孩。”

他看著夕顏,滿是肯定。

夕顏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方才在知道那個可能性的時候,她並不覺得開心,現在還是覺得憂心,這個孩子,和淩飛一樣,都來的有些不是時候,若真的是懷孕,將來的牽絆就更大了,他們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就更難了。

“夏夜白,如果真的是懷孕,我不希望她在這個地方出生。”

如果有兩個孩子,到時候夏明旭就更加有借口不把淩飛還給她了,那是她和小白的孩子,隻能在她的身邊長大。

“放心,一切有我。”

夏夜白溫柔的整理著夕顏的發絲,輕輕你的撫摸著她的臉。

“皇後那邊——”

夕顏遲疑的看著夏夜白,不是她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他們派去跟蹤夏明旭還有莫雲霞的人,都已經幾個月的時間了,至今還是一無所獲,她如何能不擔心。

“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堅定的口吻,充滿了自信,沒有半點的遲疑。

**

“現四海已定,九州統一,國家大事已了,微臣幸不辱命,不負皇上所托,完成了任務,決定辭去朝中的一切事物,隱退民間,懇請皇上挑選賢能之輩,接手微臣手上的職務。”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夕顏的聲音清亮,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堅定的語調久久地回蕩在整個朝堂之上,讓在場的每一個人措手不及。

夕顏雖然在朝中掌握了大權,不過她有什麼事都是直接和夏明旭商量或者直接找人處理,從未上過早朝與人商議。

今日那些早朝的大臣在這金鑾殿之上看到夕顏,都覺得驚奇不已,暗想恭王妃怎麼也早朝了,可他們縱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料到她居然是來請辭的。

金座之上,夏明旭一聲不吭,可是那張俊逸的臉卻陰沉的駭人,不知放在哪裏的雙手緊握成拳,在安靜的金鑾大殿之上,發出咯咯的聲響,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夕顏,不敢置信,卻又憤怒著,熊熊的火焰燃燒,像是要把夕顏整個人給吞了一般。

而其他的文武大臣呆呆的看著夕顏,尤其是那些年紀尚輕的大臣,扁著嘴,眉頭皺起,一副不同意的模樣,可是,卻沒有人開口。

夕顏的那幾句話,完全把他們給震呆了。

皇上是不是又做什麼事了,這好端端的,這恭王妃怎麼突然提出請辭了?

雖說夕顏一走,他們中的不少人升官的機會,不過他們心裏仍然希望夕顏能夠留下,雖然被女人壓製著的滋味不好受,可隻要琉璃有這個女人,他們夜裏睡覺也都是安心的,即便是天塌下來,她也會頂著一般。

夕顏唇角上揚,與坐在龍椅上的夏明旭對視,眼角迅速掠過夕顏的大臣,將他們的反應收在眼底。

“你身為琉璃的股肱之臣,為琉璃立下了不世奇功,又正當風華正茂,如此離開,豈不是琉璃的損失,也是朕的損失,天下的百姓又會如何看待朕?”

夏明旭壓製出心底的怒火,好言好語。

“微臣有什麼本事,這一切不都是得益於皇上的英明領導嗎?”

夕顏刻意咬重英明二字,頗為引人遐想。

到底是她立下的功勞是皇上的英明領導,還是她現在的辭官是因為皇上呢?

她沒什麼本事,在場的那些大臣哪裏能不明白,琉璃能有今天,大半是夕顏的功勞,匈奴的烏為汗王子野心勃勃,在他的領導下,匈奴日益昌盛。

皇上身子抱恙,能守住琉璃的根基便是萬幸

“皇上是曠世的明君,百姓爭相歌頌,我離開,和皇上您並沒有任何的關係,在場的文武百官都可以作證。”

夕顏轉過身,含笑的看著底下的那些大臣。

那些大臣頗有些為難的垂下了腦袋,他們見證,他們怎麼見證,在他們看來,恭王妃離開絕對和皇上脫不了幹係,權勢富貴,大好的未來,傻瓜才會舍棄。

夕顏看向皇上,夏明旭的雙眸已經沒了方才的暴怒,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安靜,帶著探究的看著夕顏,四眸雙碰,頓時火花四射,兩雙眼睛在瞬間交換了旁人看不懂你的複雜訊息。

如果現在他願意把淩飛還有軒玉還給自己,放他們離開,她不會撕破臉皮,也許今後再見,還會是朋友。

可是,最終,夏明旭別開了眼,夕顏的心陡然一動,有種發笑的衝動,他最終還是決定了一意孤行。

“不知眾位愛卿對恭王妃的去留可有話說?”

夏明旭麵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轉向那些低頭不敢與夕顏對視的大臣。

那些大臣自然一開始自然不敢站出來說話,夕顏的手段他們是見識過的,隻要是她決定了的事情,豈是他們能改變的了的?如果自己阻止,定然沒有好下場,不過見夏明旭出了聲,一個個頓時站了出來,發表自己的意見,卯足了勁挽留夕顏。

“微臣有話說。”

一個長相儒雅的年輕臣子首先站了出來。

“準。”

夏明旭手微微一抬,臉上泛起了笑意,與方才帶著濃濃嘲諷的笑不同,這笑容不易察覺,卻又是愉悅的。

夕顏轉過身,看著那年輕的臣子:“文臣,你想說什麼?”

文臣是自己一手提拔出來的,又是個極重感情的人,性子有些衝動,敢於直言,他第一個站出來,他一點也不奇怪。

眼角瞥到金座之上的夏明旭,發動群臣,心道他這是想要用車輪戰來說服自己了,暗自覺得好笑,她莫夕顏能言善辯,誰人不知,更何況她想做的並不是請辭而已。

“謝皇上。”

規規矩矩的向夏明旭道了謝,文臣轉頭麵對夕顏,行了個禮,態度十分的恭敬。

“琉璃之所以能成為天下共主,這其中自然少不了皇上的英明領導,王妃事事親力親為,勞苦功高,微臣知道您淡泊名利,不貪戀功名利祿,不過您是琉璃的功臣,我等雖然知道您的請辭與皇上無關,但僅因為此,如何能堵得住天下悠悠百姓之口,他們定會以為是皇上懾於您的功勞,處處逼迫,才使得您做出這樣的決定來的。”

文臣看著夕顏,不卑不亢,言語間沒有絲毫的避忌。

那些大臣聞言不由偷偷的看了夏明旭一眼,卻未在他的臉上發現任何不悅的神色。

“說的有些道理。”

夕顏托著下巴,對著文臣讚許的點了點頭,文臣見她這模樣,不但不覺得輕鬆,一顆心反而被提在半空,越發的緊張起來。

“但是這件事的真相,你們知道就已經足夠了,若是又百姓問起,你們自可以告知內情,你們都是些關愛百姓的好官,難道那些百姓還會質疑你們的話嗎?即便有人質疑,但你們人人都這樣說,總會消除他們的疑慮,再次之前,我會親自向天下人澄清,我離開不過是想過安定簡單的生活,文臣——”

文臣聽夕顏喚他,抬頭看她。

“老百姓不在意誰當皇帝,他們要的隻是安定的生活,皇上能給他們安穩富足的生活,那在他們看來,皇上就是個英明的君主。”

文臣歎了口氣,夏明旭的臉頓時陰沉了幾分,孟安頓時站了出來:“皇上,微臣有話說。”

夏明旭看了他一眼,沉沉的點了點頭,眸光掃到一臉堅定的夕顏,不願再開口。

伶牙利嘴,她若是下定了決心,在場的大臣有誰能阻擋的了。

“王妃是琉璃數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棟梁之才,這兩年來,正因為有您的扶持,才能有琉璃的今日,現四海初定,小紛爭依舊不斷,南域一帶,為皇上歌功頌德,卻以王妃馬首是瞻,還有匈奴,這大半的江山是您打下的,那些想要作亂的賊子,也會因為畏懼王妃的威名而不敢繼續胡作非為,這大好的江山,需要王妃的守護。”

這江山確是好的,但是為什麼要由她來守護呢?沒搞清楚狀況吧,想用那些虛名讓自己給他們做牛做馬,這是做夢呢。

夏明旭已經徹底讓她寒了心,要不是看在小白也是姓夏的份上,她早就把那件事說出來了。

孟安見夕顏沉默不語,還以為自己說的話起了效果,乘勝追擊:“皇上對王妃信任有加,您突然這般急切求去,豈不是傷了皇上的心,辜負了皇上的一番信任?”

夏明旭聞言,看了孟安一眼,眉頭不由的鎖起。

夕顏聽孟安這樣說,差點沒冷笑出聲,搬出她和皇上的感情來說事,這人是不是眼瞎啊。

夏明旭對她信任有加嗎?他根本已經是膽大包天了。

“孟大人此言過矣,微臣有幾斤幾兩重,不過隻是區區幾分本事,微臣殫精竭慮,可惜力量微薄,至今還在壽英殿中,無所作為,與其這樣,還不如與我家王爺縱情山野。”

再有才能又怎麼樣,還不是被困在壽英殿,在場的大臣心裏越發肯定,王妃請辭絕對和皇上脫不了幹係。

“王妃過謙了——”

夕顏見他還要繼續,不由有幾分不耐,孟安是景帝時的老臣,膽小怕事,擅溜須拍馬之道,若不是當初他沒犯什麼大事,她怎會容這樣的人到現在?

他心裏明白,夏明旭想要留自己,他怎麼可能錯過這麼好的立功機會,不過和這樣的人糾纏,她著實不願。

“孟大人是擔心我離去之後,那些賊寇作亂,你夜裏會睡不安穩嗎?琉璃的大好江山需要一個女人來守護,那朝廷養你們這些大臣有何用處?這幾年來,我對皇上盡忠職守,為了琉璃的百姓,鞠躬盡瘁,君君臣臣,你說我傷了皇上的心,是想置我於死地嗎?我與大人有何冤仇,竟能讓孟大人狠下如此心腸。”

孟安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其餘的大臣看著孟安也頗覺得有理,王妃雖睿智聰慧,卻也隻是一介女流而已,那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料理家務,這琉璃的江山,何曾需要一個女人來守護了?那他們又都是什麼?

孟安看著夕顏,哪裏還能說出什麼話來,夕顏已經完全將話堵死了,他要是再說,那就是置夕顏的生死與不顧,陷害恭王妃,這樣的罪名,他如何背負的起?

“微臣絕無此意。”

咚的一聲,孟安低著頭,雙手伏在地上,誠惶誠恐,渾身顫抖:“王妃明鑒。”

夕顏冷笑了一聲,蹲下身子,和藹道:“我當然會明鑒,孟大人因何走到今天,你心裏清楚,在場的其他大人心裏也清楚,我的心裏也是澄亮的,你陷害我,這原本是死罪,不過你也是為皇上考慮,其忠心確實可鑒,我就饒你一命。”

孟安一聽夕顏饒了他,頓時口頭謝恩。

“誒。”

夕顏叫了一聲,製止住竊喜不已的他,見他額頭急的冷汗涔涔,臉上露出了笑容。

“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孟安一聽,臉色頓時如死灰一般破敗。

“像你這種隻知溜須拍馬之輩,留在這裏也是多餘,朝廷不養無用之人,這頂烏紗帽。”

孟安抬頭,看著她手指的方向,雙手本能的遮擋住頂上的烏紗。

“我看還是摘了吧。”

那一言,無比的輕鬆,卻讓地上的孟安白了臉,他看著滿臉閑適的夕顏,臉上是笑容沒錯,可是卻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整個人像水一般,無力的癱倒在地上,連出聲求饒都忘記了,放在頂上的手也拿了下來。

夕顏麵上含笑,在所有大臣的注視下,走到孟安的跟前,取下了他頂上戴著的花翎,還不忘得意的在完全處於呆愣狀態的他的跟前揮了揮,發出清脆爽朗的笑聲。

孟安見了夕顏手上拿著的頂戴花翎才回過神來,猛然起身,衝到夕顏跟前,就要去搶,不過夕顏是什麼人,身手靈活,到了她手上的東西,若是她不願意,又豈是別人能搶的到了,孟安完全撲了個空。

等他意識到自己到自己落空,轉身想要繼續去搶的時候,外邊已經羽林軍衝進來了,見孟安追著夕顏,頓時將那發了瘋的孟安擒住。

“孟大人,這東西已經不屬於你了。”

夕顏笑了笑,將從他頭上取下來的花翎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一腳。

這一腳,踩的不僅僅是孟安的頂戴花翎,這是她對寶座之上那人的挑戰。

孟安看著夕顏的腳,抬頭看著金座之上的夏明旭,卻不見他看自己,心裏頓時淒涼的一片。

一個擅長溜須拍馬的人,怎麼會是那種完全不懂看別人臉色的人,他能走到今天,那是因為他看出了皇上的心思,一個帝王對自己的弟妹不該有的心思。

求饒?他當然想,可是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殿中的大臣眼看著孟安被捉走,沒有開口求饒,可那雙眼,那雙落在夕顏身上的眼,是恨,是憤恨,怎麼能不恨呢?一生的心血,就因為她的幾句話,全部化為了泡影。

如果換成他們,他們心底的怒火也會熊熊燃燒的。

夏明旭的眉頭擰成一堆小山丘,看著底下那些大臣,生出了濃濃的不悅,難道就這樣讓她光明正大離開嗎?就沒有一個人可以相處挽留住她的理由嗎?

心頭微轉,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崔明:“不知太傅有何話要對王妃說?”

頓時,所有期盼的眼光齊齊射向一直悶不吭聲的崔明,崔明的眉頭一皺,額頭頓時全是皺紋,蒼白的發,十分搶眼。

三朝的老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學識淵博的太傅,這個時候,除了他,夏明旭真的不知該去找誰,盡管知道最後可能還是不會有自己想要的結果,可他還是想要試一試,找個人說出他想要說的話,問出他想要問的問題。

崔明走到夕顏跟前,對著她行了禮,夕顏對著他點了點頭,算是尊重。

崔明為人剛正不阿,景帝在位之時,四皇子和太子殿下爭位,他一直保持著的是中立的態度,可他卻並非是為了當那可兩邊倒的牆頭草,他和夕顏一樣,都覺得隻要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無所謂誰當皇帝這樣的主張。

正是因為這樣,夕顏在提出給夏天朗找太傅之後,初步斟酌了一番,向夏明旭提出讓他做天朗的老師,在這個時代,能有這樣超前的想法,可見是心胸砸,再加上他處事低調,從未像其他人那本羞辱小白,也沒有做什麼她認為的壞事,所以夕顏給了他其他人沒有的尊重。

“皇上龍體欠佳,身體抱恙由來已久,四皇子不知所蹤,五皇子病逝,八皇子,九皇子紈絝,整日隻知留戀青樓瓦院,其餘的皇子也是一樣,根本就不能替皇上分憂,您和七皇子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你們二人若是同時離開,皇上豈不傷心?現今四海初定,朝廷卻又不少能臣,不過皇上的身邊卻沒幾個能說得上話的,獨自麵對這樣的局麵,王爺何其忍心?”

崔明言罷,仰頭看著夕顏,見她完全不為所動,不由在心底歎了口氣。

恭王妃不在意皇上,哪裏會管他的死活?這些話他其實是說給其他的大臣聽的,

也算為皇上扳回了話一局,盡了臣子的責任。

夕顏如何能不明白崔明的心思,三朝的老臣,曆經世事,想必不會對自己一無所知。

親情這種東西,在現在的她看來,隻有淩飛還有小白能夠給她。

至於其他的人,尤其是夏明旭,自己沒給他使絆子已經很給他麵子了,他們之間,她莫夕顏可沒做什麼對不起夏明旭的事情。

“睿清王年紀尚幼,王妃就這一個孩子,他的年紀還如此小,什麼都不懂,您真的放心讓他一個人留在皇宮嗎?”

夏明旭聽崔明這樣說,頓時坐直了身子,灼灼的看著夕顏,這問題,正是他想要問的。

那是她懷胎十一個月生下的孩子,她為他吃了那麼都的苦頭,整個人整整瘦了好幾圈,卻始終無怨無悔,她真的舍得她和夏夜白的孩子嗎?

她肯乖乖呆在壽英殿,不正是因為那不足周歲的孩子嗎?以前舍不得,現在就能夠舍得了嗎?

“從小世子出生到現在,王爺連他一麵都沒見到,王妃這樣做,王爺他會同意嗎?那是他的孩子,嫡長子,王爺他舍得嗎?”

怎麼舍不得?這些事情,就是他讓自己做的。

不過他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他們表現的越是在意淩飛,夏明旭就越是有恃無恐,現在是留自己在壽英殿,將來還不知會利用淩飛提出什麼要求來,如果這樣隻會處處受製於人,那就不要這樣。

“皇宮之中,綾羅綢緞,山珍海味,淩飛承蒙聖恩,有皇上和皇後照料,我又何必擔心?天朗乖巧懂事,身為哥哥,一定會好好照顧淩飛的,沒有我和王爺在身身邊,淩飛也可以早點懂事。”

夕顏任由崔明和夏明旭看著,一派坦然的模樣。

崔明沒有說話,精銳的眼眸直直在她身上停了半晌,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透一般,可是那個人卻不躲不閃,沒有絲毫的不自然。

他不著痕跡的看了夏明旭一眼,在心底歎了口氣:“王妃真的忍心?”

夕顏笑了笑,抬頭瞧了眼仿佛像是在看戲的夏明旭,昂著下巴,那模樣,驕傲而又倔強。

“忍心又如何?不忍心又怎麼樣,如果說沒有一點的留戀,自然是騙人的,這個決定,是我深思熟慮了很久的結果,我不是那種會受製於人的人,試圖利用其它的東西控製我,那是不可能的。”

一字一句,像是對夏明旭的宣戰。

那雙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在說,無論你手上握著什麼,我都不會妥協的。

“淩飛是我的兒子,我當然是想帶著他一起離開,每個人都要找到自己該站的位置,貪心不足,最後很有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兩頭落空,王爺不喜歡這個地方,覺得太過奢華沉悶了,他想要離開,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當然那要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夕顏的視線迎上那些探究的目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至於淩飛,就要拜托皇上和皇後繼續照顧了。”

崔明對著夏明旭躬身行禮,對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至此,在沒有大臣開口讓夕顏留下。

夏明旭看著夕顏,那張帶笑的臉,他真的有種衝下前去,將她撕成碎片的衝動,但是他不能,他不能那麼做。

這個女人,真的就這麼狠心,難道他的眼裏,除了夏夜白,就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嗎?就連他十一月懷胎的孩子也不能例外?

“朕事務繁忙,皇後又要處理後宮之事,這淩飛還是繈褓中的孩子,若是出個什麼意外,如何向你交代?你若真想和皇弟一起歸隱,恐怕也要等淩飛大些了才可以,現在的話,朕不準。”

沉穩威嚴的聲音響徹大殿,夕顏對上那雙堅定而又有些殘酷的黑眸,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夏明旭想要留住她的決心到底有多堅決。

夕顏覺得心裏有些苦,澀澀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如來佛,可她卻不願成為飛不出他掌心的孫悟空,他想要留住他的決心有多麼的堅決,她想要逃離開他的決心隻會比他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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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不了了。”

夕顏從金鑾殿離開,直奔壽英殿,大發雷霆,玉杯的碎裂聲,清脆作響,整個房間,一片的狼藉。

“我真想衝去上陽殿將他剁成肉片。”

桌上的茶壺還有杯子已經被夕顏摔碎,可這樣她卻還覺得不解氣,衝到內室,取下放在床上的寶劍,真的就衝了出去。

夏夜白站在一旁,原本是想等她發泄完了以後,再上去勸說一番,現見她拿著刀就要衝出去,忙衝了上去,從身後將她抱在懷中,取下她手上的劍。

夕顏心裏有氣,自然掙紮,不過倒不至於完全沒有理智。

夏明旭不會讓她離開,這樣的事實她早就接受,隻是她實在討厭受製於人的那種感受,單是想到夏明旭利用淩飛還有小玉威脅自己的嘴臉,滿肚子都是火。

“顏顏。”

“顏顏。”

夏夜白緊緊的抱著夕顏,不讓她出去,頭貼在她的耳畔,衝到了她的劍鋒,夕顏見狀,嚇了一跳,慌忙收住手上的劍,一雙眼睛紅紅的,火光跳躍,瞪著夏夜白。

夏夜白笑了笑,他當然知道她不會真的就這樣衝到上陽殿去,不過是心裏有火,若是平時,他一定會隨了她的心意,她若是想殺人解氣,他絕對不會阻止,不過現在。

夏夜白低頭瞧了瞧她的肚子,那帶著寵溺的笑容有些無奈,走到夕顏跟前,想要取下她手上的劍,夕顏躲開不肯。

“小心動了胎氣。”

他看著她的肚子,小聲笑道。

“我不會的。”

夕顏橫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那氣息,幾乎是哼出來的。

“我真想殺人。”

陽光下,那柔軟的劍身散發出銀白的光芒。

夏夜白笑了笑,他的模樣,看起來十分輕鬆,不生氣,也不擔心。

“那就出去把那些人趕走。”

夏夜白拍了拍夕顏的肩膀,指著站在天井旁的那些人:“不過不能見紅了。”

夕顏冷哼了一聲,掙脫開他的手,將桌上的玉壺用力的摔碎在地上,大喝道:“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然後拿著劍衝了出去。

守在外邊的那些人看著拿著劍朝自己這邊衝過來的夕顏,有片刻的錯愕,依舊相當盡職的守在了原地不動,直到夕顏衝到他們的跟前:“你們都給我滾,滾。”

精致而又絕美的臉漲的通紅,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眼睛瞪的大大的,怒火燃燒,仿佛隻要她經過的地方,便會帶來毀滅。

夕顏衝進人群你,手上拿著劍亂揮,那些人哪裏是不要命了,一個個一開始都大叫著躲開。

“滾,不滾的話,就把命留下。”

“我要你們死。”

夕顏的聲音歇斯底裏,完全是不要命了,那些人自然不敢傷了夕顏。

“你們先出去,回報了皇上再說,要是真被王妃傷到哪裏了,隻能自認倒黴。”

夏夜白站在門口,雙手環胸,對著那些四處逃竄的人涼涼道。

那些人早就想走了,不過是礙於有皇命在身,都不敢隨意離開,現在夏夜白開口,一個個哪裏還有不逃跑的。

夕顏看著最後一個羽林軍逃出了內院,扔下手上的劍,雙手叉腰,轉身看著夏夜白,手指著他,仰望著碧藍的天空,笑出了聲。

夏夜白無奈的搖了搖頭,讓夕顏靠在身上。

“心情好多了。”

夕顏靠在他的身上,隻睜開一隻眼睛看他,嘴角上翹,十分的愉悅,側過臉,頭埋在夏夜白的懷中,雙手環住他的胸膛,深深的呼吸。

“夏夜白。”

夕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裳,低低的叫著他的名字。

“這個地方,我呆不下去了。”

皇宮,富貴華麗的代名詞,可是這樣金碧輝煌的地方,讓她覺得窒息,可能是懷孕的緣故,最近的她很容易煩躁,她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

夏夜白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笑著點了點頭,彎腰撿起被夕顏摔在地上的劍,牽起夕顏的手,回到了房間,將寶劍重新放回了原來的位置,看著坐在床上靜默不語的夕顏,剛剛發泄了一番,可整個人看起來,依舊沒有精神。

“顏顏。”

他走到床邊,指著外邊的朗朗乾坤:“等天暗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夕顏抬頭看了他一眼,不願開口說話,點了點頭,踢掉腳上的鞋子,在床上躺下:“等天黑了,你叫我。”

一大早就起來了,剛剛又發了一通的火,現在的她很累了,雖然很餓,但是她更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最近自己的脾氣越來越煩躁,小白他應該很辛苦吧,她不想給他那麼多的壓力。

“恩,你好好睡一覺。”

夏夜白小心的替夕顏蓋好被子,將她擋在額前的發絲撥到兩邊,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等睡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夕顏已經閉上了眼睛。

夏夜白看著她緊皺的眉頭,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滿是心疼。

是時候離開這個地方了。

許是太累的緣故,夕顏這一覺睡的很沉,等到醒來的時候,夕陽已經西下,遠處的天邊,那一片豔紅的色彩漸漸的消退了原本靚麗的顏色,被漆黑取代。

她睜開眼睛,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她是被餓醒的,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吃的。

夏夜白一直坐在床邊,見她睜開眼睛,起身將她扶了起來:“我讓人準備了小米粥,還有些開胃的菜,你先吃些吧。”

夕顏笑著眨了眨眼睛。

用完了小米粥,馬上就有伺候的宮婢進來將東西收拾好,推開門,夜燈初上,黑夜已經降臨了。

夏夜白見那宮女走遠,將門反栓上,房間的門窗緊閉,點著蠟燭,橘黃的光芒跳躍,夕顏坐在床上,直直的盯著那一點,眼睛被刺的花花,四周仿佛都起了星星。

“顏顏。”

夏夜白手上拿著外套披在夕顏身上,替她穿好鞋子,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那些退出內院的羽林軍沒再進來了。”

夕顏看著四周的一切,模模糊糊的,什麼都瞧不清楚,也沒聽清楚夏夜白說什麼,不停的點頭,雙手摟著他的頸項,這個地方,這樣的時辰,一顆心像是長了荒草一般,一片的淒涼,眼眶也忍不住酸酸的。

夏夜白將她放在桌上,起身就要離開,卻被夕顏拉著不放。

“夏夜白,我討厭這個地方。”

那口吻,哪像是那個鐵血的恭王妃,完全就是一個撒嬌的小女人。

“我知道。”

夏夜白拍了拍她的背,心裏有些後悔,聽人說起過,懷孕的女人特別的情緒化,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那簡直就是真理,早知她會這樣,就該早點告訴她了。

“我會帶你離開。”

夏夜白將她從懷中輕輕推開,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直直的盯著夕顏,滿是堅定和真誠。

她不喜歡這個地方,他也是一樣,他說過了,等匈奴的事情解決,就會帶她去他的桃源村,現在一切都該解決了。

夕顏吸了吸鼻子,鬆開他的手:“那淩飛還有小玉怎麼辦?”

她微抿著唇,一雙眼睛瞪的大大,這樣脆弱的她更讓夏夜白覺得心疼。

夏夜白笑了笑,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會和我們一起離開的。”

夕顏重重的點了點頭:“恩。”

“你在這邊坐好,等下不許大叫。”

夏夜白起身,指著夕顏的眉心叮囑道。

“恩。”

夕顏眨了眨眼睛,不停的點頭。

夏夜白捏了捏她的鼻子,轉身走到床邊,隻見他走到床邊,將床上的薄毯放到另外一邊,走到內上角的位置,輕輕的拍了幾下,床從外緣開始,慢慢的露出了一條縫隙,最後在差不多可以兩人的時候停下。

夕顏坐在椅子上,看著那漸漸張開的縫隙,嘴巴微微張開,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每一步,是十分緩慢的,那微微張開的嘴巴慢慢的閉合,嘴角不停的上揚,呈現出愉悅的弧度,直到夏夜白的身邊,雙手緊緊的拽著他的手臂,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虛。”

夏夜白點了點她的鼻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夕顏整個人完全就是呆呆的,捂著自己的嘴,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瞅著夏夜白,傻傻的點了點頭。

這個樣子的莫夕顏,單純而又天真,他也很喜歡,真想有什麼東西能把她現在這個模樣記錄下來,讓她將來自己也瞧瞧。

“是密道?”

夕顏鬆開手,聲音很輕,還帶著濃濃的顫音。

“對,是密道。”

夏夜白肯定道,然後她看到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眸,頃刻間帶上了激動的淚花,那淚花一點點慢慢的彙聚,順著眼角流滿了整張臉頰。

“可以從壽英殿直接通到恭王府的密道。”

“夏夜白。”

她用力的捶著夏夜白的胸膛,然後哭著撲到在他的懷中,哽咽出聲。

夏夜白像誘哄小孩子一般,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我說過會安排好一切,帶你離開這個地方的。”

他夏夜白會對莫夕顏說的每一句話負責,既然她不喜歡,他就會帶她離開。

他的顏顏該是九天翱翔的鳳凰,怎麼能被困在牢籠,無論這個牢籠多麼的華麗堅固,他都會帶她離開,她的顏顏就該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

“軒玉和彩雲,早就找到了,我一直不告訴你,是擔心你見不得軒玉吃苦,打草驚蛇,那樣我們就找不到淩飛了。”

“淩飛現在找到了嗎?他在哪裏?小玉呢?她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就那麼不相信我嗎?”

夕顏仰頭看著夏夜白,一臉的不滿。

夏夜白俯身,笑著伸手將臉上的淚痕擦幹。

“如果是以前我當然相信你了,不過現在。”

夏夜白笑了笑:“以前的顏顏哪裏會動不動就掉這麼多的眼淚,你沒發現自己懷孕以後性格改變了很多嗎?不是說第二胎情緒會很平穩的嗎?這種事情,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這段時間,不見莫青莫離他們,你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夕顏哼了一聲,揮開他的手:“那是因為第一胎你沒在我身邊,所以這第二胎才會這樣情緒化,她是因為才鬧脾氣的,現在,立刻馬上迅速的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那如花的笑靨,讓夏夜白的心情也跟著好了:“等等。”

他爬到床上,用力的對著內上角的位置敲了敲,床頓時合了上去,夏夜白重新將被子鋪好,瞧不出一絲的異樣。

“我們床上說。”

夏夜白躺倒床上,掀開被子,示意夕顏躺上去。

“今晨你去早朝以後,天朗來過了。”

夏夜白抱著夕顏,慢慢道。

“他來幹什麼?”

“他暗示我出宮找淩飛,我猜測是皇上早就猜到我們會帶著淩飛離開,所以他早我們一步讓人將淩飛帶出皇宮,讓人撫養了,我已經吩咐簫劍去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告訴簫劍,找到人以後,直接帶到桃源村等我們。”

夏明旭手上要是沒了淩飛,也就沒了威脅他們的籌碼了,到時候他們想要離開皇宮,會簡單許多。

“小玉和彩雲呢?他們都沒事吧。”

“彩雲被關在天牢,至於軒玉,皇上一開始是讓他和彩雲一起在天牢呆著的,直到那日,許是你看到那鐲子的表現太過激動,他知道軒玉對你的重要性,所以便讓人給他打造了一個盒子,每日在上陽殿陪他。”

“什麼時候的事?”

夕顏邊問邊拉起夏夜白的手,在他的掌心用力的拍了幾下。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淩飛的下落,所以以前一直沒告訴你。”

夕顏動了動身子,靠在夏夜白的身上,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這個密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這壽英殿距離恭王府有好長的一段距離,想要精確無誤的修出這樣一條密道,而且還不讓人發現,沒有三五年的時間不太可能吧,可他們從雲州回來,才三五個月的時間而已。

“壽英殿是我母妃住過的地方。”

“我知道,你同我說過。”

“你以為八歲那年的大火,這整個地方都被燒成灰燼,為什麼我可以幸免於難?”

夕顏頓時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盯著夏夜白:“這麼說,這條密道那個時候就有了。”

她雖然激動,不過卻還是時刻記住壓低聲音,一雙眼睛瞟這四周,一副唯恐被別人發現的模樣。

“母妃喜歡清靜,不喜歡與人爭鬥,她雖然深愛父皇,卻早就厭倦了這種像養在籠裏的鳥兒一般的生活,也許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所以一早就修了這條密道,那個時候,她本來可以不用死的,但是她不想活了,她想用自己的死來換我的自由,再把我放進密道的最後一刻,她拉著我的手,對我說,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離開這個地方,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眶裏邊全部都是淚水。”

夕顏聽了,頓時佩服起那個明月了,胸襟氣度,她都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還有那份聰慧,若是她願意,想要寵冠後宮,絕非難事,即便是心機深沉的麗妃,也不是她的對手。

“這條密道,原本隻夠容納三個人,自從被那個人送到恭王府以後,我便讓人秘密加寬延長了這條密道,這樣,郊外,恭王府,還有壽英殿,這三個地方便可以貫通了,我們就可以輕鬆離去了,沒人攔得住我們,即便將來有一天夏明旭發現了,不過那個時候我們也已經不在了,他想要找也找不到我們了。”

“小白。”

夕顏一把抱住夏夜白,靠在他的懷中,不停的哭,現在的她的心情,已經不是激動兩個字可以形容了。

仿佛方才還是烏雲重重,一下子就變得晴空萬裏,豁然開朗,一切的問題迎刃而解。

“不要哭了,看著你掉眼淚,我的心就像是滴血似的。”

夕顏頓時止住了哭聲,吸了吸鼻子,撒嬌似在他的身上拍了幾下,破涕為笑道:“花言巧語,再說了,哭不一定是因為傷心,不沒聽說過喜極而泣嗎?”

夏夜白搖了搖頭,將他臉上的淚痕抹幹:“反正我就是見不得你掉眼淚。”

夕顏傻傻的笑著,別過頭,伸手胡亂將臉上的淚水擦幹,笑對著夏夜白:“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隨時離開了?”

如果隨時都可以離開的話,她現在就想走。

“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

夏夜白歎道:“要想走的毫無痕跡,還不能牽累他人,那就很難了。”

夏明旭想要留住夕顏的決心有多強烈,他不是不知道,若是他們就這樣走了,夏明旭是找不到他們了,可平日裏那些與他們親近的人,一定會被遷怒的。

他不是什麼好心腸的人,倒不是特別在意那些人的死活,隻是天機樓還有顏夢樓,那是他們兩個人的心血,他不想因為他們兩個離開,毀於一旦。

“那就一把火把整個地方給燒了,最好讓他以為我們兩個都死了,那不就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