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永遠記得十二歲那年,他父母雙雙去世的那個夏天,一輛看不出牌子的黑車停在他家門口,將他接到了一棟他原本一輩子都可能買不起的別墅內。
原本隻能用悶熱煩躁來形容的夏天,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舒服了起來,樹木青翠,鮮花盛開,以前隻能看一看的冰淇淋塞滿了冰箱的整個冷藏室,年少的他拘謹地坐在客廳柔軟的沙發上,聽著對麵看起來就氣勢非凡的老爺子笑眯眯地跟他一一介紹旁邊的家庭成員。
感謝於他年輕時候上過戰場的爺爺,如果不是他救了麵前的這位老爺子一命,現在的他,還不知道在哪兒個福利院門口晃蕩請求收留自己呢。
麵慈心善的老爺子告訴他,這裏是祁家,也是他沈墨以後的家,而他身邊坐著的那位一言不發的小哥哥,名字叫做祁承,是他以後的哥哥,也是他未來為數不多的噩夢之一。
沈墨永遠記得他第一次見祁承那天,花團錦簇的庭院內,白色的秋千上,穿著簡單白色短袖的少年梳著清爽的黑色短發,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在上麵,拿著一本書,大概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章節,揚起的嘴角輕輕帶動顴骨的軟肉微微鼓起,好看極了。
隻是好像自從他來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祁承笑過,倒是皺眉的次數多了起來。
祁爺爺讓他帶自己一起去上學的時候他皺眉,祁爺爺讓他幫助自己複習功課的時候他也皺眉,直到最後,祁爺爺讓他跟自己結婚的時候,他的眉頭皺得甚至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那時候沈墨也想過,如果不喜歡祁爺爺這個決定,那祁承為什麼不拒絕呢?
是因為慫麼?
大概是當過兵的緣故,即使退伍之後選擇從商這條路,祁爺爺的性格也是說一不二的,訓斥家裏的小輩時,更是跟訓孫子一樣,不過祁承就不一樣了,他原本就是孫子。啊,不,是他原本就是祁爺爺的孫子。可能就是這樣祁承才不敢不同意跟自己結婚的吧。
不過沈墨有時候還是會想,如果當初祁承不同意和他結婚,之後的事情會不會不太一樣呢?
至於為什麼不是他不同意,那當然是因為他喜歡祁承,從第一次見麵起,他就學不會拒絕祁承的任何事情。
在祁承出門之後就讓他自己去上學的時候他學不會拒絕,在祁承讓他自己複習功課不要煩他的時候他也學不會拒絕,唯一一次他鼓起勇氣說“不”的,恐怕隻有在祁爺爺去世之後祁承讓他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同意,跟祁承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個空殼子,表麵上祁承對他千嬌百寵,實際上,那間二百多平的婚房,唯一能說住過的人也隻有他自己一個人而已。
而他那位名義上的伴侶,如果不是祁爺爺逼著他回來,大概一年也不會回來一次,可就算是這樣,每次祁承回來的時候,沈墨還是會忙前忙後,做一大桌子菜等在餐桌前,然後看著祁承麵無表情地從他身邊經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像是一個儀式,他習慣了等待祁承,而祁承習慣了無視他。
這也許就是祁承在遇到那個男生的時候,想都沒有想起來還有一個人,已經默默喜歡了他好多年。
後來的事情就像是所有的狗血小說一樣,祁承要離婚,沈墨不肯,鬧也鬧了,吵也吵了,可沈墨對麵的那個男人還是如往常一樣,在看向他的時候,習慣性地皺起眉頭,對他說,強扭的瓜不甜。而且這麼多年,自己也給了他物質,給了他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對啊,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沈墨苦笑,可還是不願意鬆口離婚,後來他去見了那個少年,陽光開朗,確實不像他,陰鬱又自卑,內心的邪惡因子似乎在看到那個少年之後不斷擴大,他開始想方設法陷害那個少年,想著少年在祁承內心的形象減下一分,他會不會多一點兒爭取祁承的機會。
可惜,到最後敗壞的,隻是他自己的形象罷了。
最後的最後,沈墨守著一棟空蕩蕩的房子,看著茶幾上,沙發上,地上,無處不在的離婚協議書碎片,輸得徹徹底底……
【劇情傳送完畢,第一個世界即將開始,倒計時——】
【三,二,一。】
幽靜的咖啡館內放著舒緩的音樂,隔著透明的落地窗,旁邊的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三三兩兩結伴走在一起,偶爾有幾個年輕的女孩子回頭注意到咖啡店內,靠著玻璃窗的角落裏,兩個令人驚豔的男人。
“考慮好了嗎?”祁承冷冷地問道。
對麵的男生像是剛剛驚醒一樣,眨巴了兩下眼睛才拿起麵前桌子上的契約書,一邊翻閱,一邊整理著腦子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