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程岑是需要被特別強調的人嗎？程言興腳步頓了頓，沒回頭也沒說話，隻是在心裏應了聲，又繼續向前走。
也說的過去，程岑也算她的半個老師，做壞事躲著老師天經地義，可周湘也不像是個敬畏師長的人。程言興想，或許許瀟不喜歡她並不是全無道理。
淩晨一點二十一分，周湘還醒著，一閉上眼心裏就開始放歌，從流行音樂到古典音樂，應有盡有，連上個月路過的火鍋店裏的音樂都在心裏縈繞不去。
她認床，還失眠，這個點還沒睡著，大概整夜都睡不好了。
“十五個未接電話。”周湘躺的心煩，索性開了燈拿起手機打發時間，“瘋了吧。”
上一個未接來電是二十分鍾前，她應該還沒睡吧，萬一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周湘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撥通了林柔凝的電話。
“你還好吧？”林柔凝人如其名，性子軟軟的，聲音也溫溫柔柔的，“怎麼不接我電話，在忙嗎？”
我好端端的能出什麼事兒，周湘沒明白林柔凝的意思。她和自己不一樣，乖巧溫柔文靜，從不和任何人起爭執，最重要的是，從不在十一點之後睡覺。
“大晚上的我忙什麼？”
林柔凝抿抿唇，想起李阿姨拜托自己時說的話，半天也沒想好該怎麼開口，“就……忙點兒你的私事。”
“我的私事？”周湘一聽林柔凝這聲音就知道她心裏有事兒，“你直說吧，這個點你還不困嗎？”
“你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兒吧？”林柔凝心一橫，提高聲調又壓低聲音，“他還在酒店嗎？”
“什麼他……周岐人和你說的？”
程言興能不能閉嘴尚未可知，周岐人反正是急不可耐，還沒四個小時就讓林柔凝做他的說客，裝慈父裝的蹩腳得很，麻煩人倒是拿手。
還好林柔凝也不是外人，從幼兒園開始就和自己做姐妹，除了偶爾倔了點兒，哪兒哪兒都招人喜歡。
“不是周叔叔，是李阿姨。李阿姨說你今晚沒回家睡，和……你男朋友在酒店過夜，我覺得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林柔凝意識到自己話裏的不妥，連忙改口，“也不是說不好，隻是，我怎麼沒聽你說起過他？”
哦，還麻煩上李奚岩了，一點兒也不心疼老婆孩子，他可真行。
周湘聳聳肩，擰開瓶礦泉水潤了潤嗓子，初春吃冰淇淋果然對嗓子不好，“我騙周岐人的，那是我十五高的新同學，和你提他做什麼。”
林柔凝緊張了一晚上，終於能鬆口氣，“所以他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
“你有男朋友？”
“沒有。”
“你有喜歡的人嗎？”
說什麼喜歡的人，討厭的人能少幾個她就算是謝天謝地。原來在六高的時候還有幾個能陪著打發時間的人，十五高的人一個比一個沒趣，除了程言興有點用，再就是他的堂哥程岑。
程岑的十指一落在黑白琴鍵上就好像是從小說裏走出來的人物，世間所有的美好，春天的花苞、夏天的夜風，秋天的麥田、冬天的霜雪，全都借著他好看的手傾瀉而出，比醫生開的舒肝解鬱膠囊管用多了。
和程言興不一樣，程岑每次都能很自然的回答自己的問題，不過那些問題也沒有問程言興的那樣刁鑽。
“你不覺得彈小星星很幼稚嗎？”周湘斜倚在桌上，一邊喝著楊枝甘露，一邊懶懶的翻著琴譜。
“不覺得。”
程岑第三次給周湘上課，已經很了解自己這個學生的性子，簡單來說就是得哄著。
“你要聽，我就彈給你聽。”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琴鍵上，順著少年的指尖跳躍著爬上修長白皙的十指，耀眼的讓周湘恍惚間覺得身在中世紀的城堡舞會上，而自己是頭戴皇冠受人朝拜的王後——她不想做什麼公主，也不想像迪士尼的愚蠢童話裏寫的那樣嫁給隻見過一麵的“白馬王子”。
周湘撲哧笑了聲，合上琴譜走到程岑麵前，笑盈盈的看著他，眼中掠過一抹狡黠，“我想聽你在悉尼歌劇院彈，你彈不彈？”
倒是很瞧得起自己，要想為難自己，點一首李斯特的鍾聲大幻想曲就行。程言興笑了笑，結束了最後一個音節，轉過身子看向周湘，半是認真半是戲謔，“我可以練，你可以等嗎？”
周湘耐心很差，不喜歡等紅燈，不喜歡等快遞，不喜歡等外賣，隻有等沅沅吃飯稍稍能耐心點。怪的是，她沒否定，也沒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