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程言興聽錯，他太緊張了，而且抱一下比靠一下要常見很多，他的聯想也沒很大問題。
但他還是有懷疑自己的耳朵，要是周湘說的真的是這句，她衣服口袋裏一定會有把小刀，等自己的手觸碰到她肩膀的那一刻就會毫不留情的紮向自己，用行動表示有多麼不想原諒自己。
雖然古人有雲：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但程言興還是沒敢拿生命開玩笑。
你聽不見嗎？”周湘皺皺眉，半邊身子靠著程言興，右手搭在他的肩上，因為疼痛忍不住發出的嘶聲一聲不落的落進程言興耳中。
周湘常常覺得程言興的沉默有點煩人，但她頭一次覺得他的沉默有這麼討厭，別人都是及時雨，他正正好好反過來。小啞巴就算了，現在直接變成小聾子，好像算準了自己拿他沒辦法。
程言興在很多事上都很遲鈍，不過在被周湘倚靠著時，他很敏感，能聽見周湘語氣裏的忍耐，不知道是在忍自己，還是有什麼讓她不適——她的臉色不好，連凶自己也沒了平時的氣勢，“你一定要這樣嗎？”
他沒抱過女生，也沒抱過男生，用這種方式傳遞感情對他來說很陌生。手應該放在哪裏，應該說什麼，應該怎麼用力不會讓她覺得奇怪，程言興都沒有答案。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我就隻想”
前十六年都過著按照答案循規蹈矩的生活，大概有些事是沒有答案的，至少在做之前不會知道答案，程言興想，稍稍站直了身子，輕輕伸出手攬住了周湘的肩，沒讓她說完下半句。
有些事不僅沒有答案，發展也和計劃中的不一樣。程言興以為自己的動作很輕，但當周湘身上的香味和自己洗衣液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鑽進他心裏的那一瞬，他發現自己好像抱她抱的很緊，緊到能清清楚楚的聽見她的心跳。
也可能是自己的心跳，程言興分不清，也想不清。
周湘隻花了三秒就明白了當前的處境，好消息是教室裏沒有人，壞消息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程言興正抱著自己，自己正被程言興抱著，更壞的消息是她雖然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也並不抗拒。
和林柔凝不一樣，她很少幻想自己生命中與愛情有關的重要時刻，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但不代表她沒有感覺。
“你能不能”
周湘和程言興的感受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她也能很清楚的聞到程言興身上的味道，和言情小說男主角的“淡淡的煙草味”、“清冷的薄荷味”都不一樣，和她沒搬家前夏天推開窗能聞到的西瓜味差不多，簡單來說，一點攻擊性也沒有，也不誘人。
指的是兩性之間的誘人，畢竟很少有人會在夏天拒絕西瓜，周湘頓了頓，覺得膝蓋好像沒那麼痛了，“輕點。”
“什麼？”程言興噌的一下臉紅起來，感覺全身都在發燙，比八月正午走在沒有樹蔭的跑道上還要燙，隻有腦子無比清明，上一秒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煙消雲散，隻剩下一句話——弄疼她了。
他的慌張來的很突然，周湘被他放開的也很突然。
“我膝蓋疼。”
搞什麼鬼，莫名其妙，周湘側過臉，不想看程言興的眼睛，害怕看見他冷冰冰的眼神，也害怕看見他像淋濕的小狗可憐兮兮的眼神，好像自己又“拿他撒氣”一樣，“能不能扶我一下？”
“你吃藥了嗎？”程言興脫口而出，想到擁抱並不能解決問題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周湘的指令，還好她沒有怪自己，看起來也沒有很討厭。
“要是吃藥能好我還疼什麼。”周湘撇撇嘴，再次把手搭在程言興的肩上，可能是剛剛抱過的緣故，這次要自然很多，自然到不像是第二次做這樣的事，“你送我回班就行，我下午請個病假。”
所以是因為疼的很嚴重才沒心情罵自己吧，程言興點點頭，輕輕——這次真的很輕，搭上她的腰，“對不起。”
“你怎麼這麼喜歡道歉？”
“我之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也沒聽完整，隻是突然福至心靈想起來了，周湘拍了拍程言興的肩，不以為然，“算是吧，我沒生氣，你真無聊。”
“是嗎？”程言興有些懷疑，他的記憶力還不錯，“那天你明明就看起來很生氣，前幾天也是。”
“我說是就是。”
周湘很不耐煩，他要是把刨根問底的精力都放在學習上，說不定年排就能和他堂哥比了。
哦，他是他，程岑是程岑，他們不能比。
從演講教室回班的路程並不長，不過周湘因為疼痛走的很慢，比路人好奇的眼神更讓周湘無法忍受的是他們倆之間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