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興收到這條消息時感覺不太好，因為周湘從不會像這樣嚴肅。一個人突然嚴肅起來有兩種可能，一是要和你告白，二是要找你借錢。鑒於昨晚是告白的最好時機，且周湘也不會淪落到找自己借錢的地步，這兩種可能很快都被程言興排除了。
和告白相反的是什麼，程言興很明白。
逃避和拖延在曆史上從來都沒有什麼好結局，程言興不會有什麼過分的壞結局——周湘沒給他逃避和拖延的機會。
【你有什麼要和我坦白的嗎？】
周湘很喜歡發脾氣，但每次都沒什麼威懾力，程言興甚至覺得微嗔的周湘看起來更讓人憐愛，像是炸毛的小貓，瞪圓眼睛豎起尾巴，聲音還是軟綿綿的。不過這次小貓好像是真的有點凶，不麵對麵談可能是件好事。
【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要是自己的記憶沒出錯的話，周湘不僅沒推開自己，還主動吻了自己，反正不太能算得上是受害人。程言興看了眼窗外鬆樹樹枝上壓著的白雪，心也跟著涼了些，他總覺得周湘一大早上是來興師問罪的。
既然她要興師問罪，自己還是坦白從寬的好，程言興深吸了口氣，又輕輕敲了行字，果然打字要比親口說出來容易很多，科技進步是件好事兒。
【是不知道我喜歡你，還是不知道我一直喜歡你。】
“喜歡我。”周湘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喃喃道，感覺頭更疼了，要是他不那麼直接，自己還能委婉點。“也不是你的錯，情理之中。”
隻有像程岑這樣奇怪的男人才會不喜歡自己。
哦，不能委婉，委婉是壞女人的手段，周湘聳聳肩，感覺通過微信說這種事兒也不像是什麼“好女人”的做法。
【我不喜歡你。】
程言興收到這條消息的那一刻正好有一隻黑黝黝的烏鴉飛來，羽翼掠過樹枝上的積雪帶著一片白落到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天清晨很刺耳。他從前有個同學很喜歡一位女演員，明明早就知道女演員有秘密情人，卻還是在女演員公開戀情的那一天還沒麵子的哭了快一個小時。
那時候程言興不理解為什麼早就知道的事兒還能帶來這麼大的情緒波動，現在他遲來的理解了。
【這個我知道，我還知道你一直喜歡程岑。】程言興頓了頓，從寥寥幾頁表情裏挑出了個小兔子抱著芒果的表情包發了過去，想緩和緩和氣氛，可好像沒什麼用。
【像昨天晚上那樣的事，不要再發生了。】
周湘一邊打字一邊看著沅沅躺在新買的巨型貓窩上打滾，很羨慕它是隻大腦隻有30g的貓，不用處理麻煩的情感問題，【我不想讓你誤會，也不想讓我們的關係變得奇怪。】
“誤會？”
程言興輕輕笑了笑，他還不至於自作多情到誤會周湘喜歡自己，這還得多虧程岑明裏暗裏、不經意間的“閑聊”，“不想讓關係變得奇怪，不會是幹脆不想要有關係吧。”
不自作多情，也不該妄自菲薄。程言興想，自己對於周湘來說，大概不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我可以和你保持距離。】程言興這樣說，但並不這樣想，怎麼樣都是在一個班讀書上課，再遠的距離也不過是從第一排到最後一排，【你不是要準備美術聯考嗎，我不打擾你。】
就算是口是心非、逢場作戲，程言興打出這兩行字時還是覺得很心痛。
在屏幕那邊的周湘會是什麼反應，大概會多多少少有些內疚，更多的應該是解脫吧，程言興退出微信，看著鎖屏微微發怔。
他鎖屏是一棵梧桐樹，學校門口的那棵，開學第一天就在那兒，從春天到冬天一直矗立在那兒，好像一點兒變化也沒有。梧桐樹遠處有一個背影，屬於穿著淺米色長裙的周湘。
周湘沒覺得解脫，也沒覺得內疚，她本來想告訴程言興自己不準備參加聯考，準備去意大利讀書，但好像在這個時候說會有一種迫不及待擺脫他的錯覺，所以她什麼也沒說。
【要珍惜我。不是所有男人都和我一樣懂事。】
程言興和他說的一樣懂事，整個寒假他都沒有再主動找過周湘，沒有見麵沒有聊天，隻是偶爾給周湘曖昧不明的朋友圈點個讚，也從沒評論。開學後他也變得很安靜，安靜的讓周湘有點不適應——他甚至主動和馮若盈換了位置。
“你劉海亂了。”馮若盈歪著腦袋轉著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周湘，“你怎麼沒買chanel的新款發卡，為了和我配一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