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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皚皚的雪域荒原。
深處一片幽冷。
一座座精工雕琢的宮殿樓閣綿延不絕,遠遠望去,荒蕪的雪域絕頂上,竟然出現了來來往往的行人和雜遝的馬蹄聲,好一片繁華熱鬧的盛世之景。
一襲白衣勝雪,蕭翎輕足踏上連接冰川兩端的白玉長橋,望著橋下縈繞的雲霧和凝固了奔流的冰川,他若有深思地笑了笑,然後撩著衣襟,飛奔向前。
橋的彼端,行走不到一裏路,是一個幅員遼闊的廣場,廣場盡頭一座宏偉的宮殿拔地而起,直聳雲霄,那是逍遙派弟子每逢初一十五,聚眾商討幫務的地方。
沿途的逍遙派弟子均是笑容可掬、步履匆匆,似乎總有做不完的事情。
蕭翎步履輕快,臉上掛著慣常的笑意,每每遇到師弟或雜役之人行禮打招呼,他也是靜靜地回禮,神態甚是悠閑隨意。
逍遙派的正殿神訣宮內空曠而安靜,隻有數十盞飄零的冰燈在頭頂來來回回地閃爍。
四周陳設簡單,盡頭一張胡榻,波光粼粼的地板上倒影著一縷清瘦孤高的身影。
逍遙派掌門獨孤無敵一襲布衣,負手而立,透過窗戶上的花格凝望著朗朗的雪空,他重重地歎下一口氣,眉目間滿是焦慮之意。
獨孤無敵的身後。
幾十名逍遙派弟子整齊地侍立成排,各個屏息斂氣,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萬籟俱靜中,一襲白衣翩然閃來,如一隻清拔的孤鶴,蕭翎舉步奔進了大殿,他的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音。
然而,大殿內的所有師弟仿佛有了感應一般,齊唰唰扭頭看了過來,目光裏有求救的暗號。
腳下的步子不停,氣息沉靜文雅,蕭翎從容不迫的從眾人麵前走過,他徑直走到了獨孤無敵身後,雙手拱拳,頷首行叩師禮。
“師父?”聲音恭敬有佳。
逍遙派掌門抬手按至胸口,一動不動地站著,背脊挺得筆直,他一言不發的背對著大殿內的所有入室弟子,雪光照進來,灑在他花白的雙鬢,隱隱透出一絲滄桑的味道。
蕭翎怔望著師父的背影,唇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垂首強自忍住。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連空氣也恍若停止了流動。
“砰——”一聲沉悶的低響。
獨孤無敵一拳重重地砸向身側的書桌,震得書案上的書冊和筆架子唰唰亂顫,掉落一地。
身後的眾位弟子悚然抬頭,麵色噤若寒蟬。
從來沒有見過師父如此大動肝火。
二師兄啊二師兄,你在外麵逍遙法外,可把我們害慘了。
不知有多少逍遙派弟子在心裏不滿地嘀咕著這句話。
大殿之上。
逍遙派掌門猛地轉過身來,微抬的視線正好對上了大弟子平靜如水的目光。
蕭翎神色坦蕩無異,他的眼神裏有一種近乎宗教般的真誠和堅定,令人肅然起敬。
怔怔地注視著弟子清澈溫暖的眼睛,獨孤無敵的神色忽然有些複雜,來不及說些什麼,一口呼吸卡在咽喉裏,他佝僂下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蕭翎眼神一變疾步上前,掌心帶風,有節奏的拍打師父的肩背幫他順氣。
獨孤無敵虛弱地探起一隻手,麵色因為咳嗽而發白,他怔怔地吩咐弟子:“翎兒,你下山一趟吧!把那個……把那個孽障給我抓回來,越快越好,否則就來不及了。”語音裏有一種被逼迫的慌亂感,逍遙派掌門似是硬生生壓住了內心某種瀕臨破裂失衡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