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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天幕森黑一片,大地卻是白茫茫的一片,宛若陰陽相隔的兩界。
逆風而來的男子一襲青衣,打馬飛奔,寒風蕭瑟中翩然若飛。
胸中的苦悶如焚燒的烈酒,吞噬著他的五髒六腑,讓他在淒冷的寒夜裏越痛越清醒。
雙眉若蹙,唇角緊繃著,他怔怔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仰頭凝望漫漫蒼穹,心裏糾葛而痛苦,臉龐卻固執到不肯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痛卻愛著。
曾經她是他的一切,曾經她的一顰一笑牽動著他的心弦,曾經海誓山盟的以為會永遠在一起。
如今,她是他心裏刻骨銘心的痛。
如果沒有她了,如果失去她了……
——
天山峰頂。
巫月神宮。
秦清更衣完畢後,才忐忑不安地踏進了幻月閣的珠玉大門。
燈火輝煌的大堂內,白幔輕舞,檀香繚繞,氣氛冷肅異常。
幾位白衣女弟子侍立在神龕兩側,神色擔憂而焦急,小心翼翼的望著雪域歸來的大師姐。
手指扶著香爐上的垂蓮,冷月站在神龕前,白色的雲裳華麗而曼妙,襯托出她清麗無暇的風姿。斑駁跳躍的燭光中,她素白的麵容更顯冰冷無情。
雙手拂在衣襟前,穿越了一層又一層的白色紗幔。
秦清舉止嫻靜地走到了師傅跟前,屈膝跪下身去,叩首稱罪。
冷月靜靜地抬眸,靜靜地看著自己最中意的女徒弟,眼神不變,扶著香爐的手指卻無意識地抽搐兩下。
秦清不敢出聲,無怨無悔地跪著,任憑師傅處置發落。
良久良久之後。
“好——!”巫月神宮宮主眼瞳收縮,似笑非笑地從唇齒間迸出了一個清冽的字眼。
白衣女弟子麵色沉靜溫順,像一隻聽話的小綿羊,心裏卻多少有點怯怕。
“好——!”冷月陡然加重了語氣,玉手一拍香爐,眸子冷徹到底。
秦清深思熟慮著,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師傅語氣的寒冷凍結了她的所有思緒,她心裏越是惶恐,越是焦急,腦子裏就越亂,吞吞吐吐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唰——!”
一道狠辣的鞭影霎時席麵而來。
毫無防備的白衣女弟子被那雷霆一擊,重重地抽倒在地上。
秦清伏在地上,臉上一道紅色的鞭痕,鮮紅的血花泊泊溢出嘴角,浸染了她的蟬衣。
持著竹鞭的玉手瑟瑟發抖,冷月的表情猙獰而淒狂,眼底也盡是惡毒之意。
“師傅!”白衣女弟子強忍住痛,掙紮著挺起身來,溫順地跪好,不敢再動。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為師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竟然為了逍遙派那幫畜生,公開背叛為師!真是好大的膽子!”素白的俏顏上怒氣狂湧,巫月神宮宮主單臂一劃,指著地上的人,痛聲訓斥。
“師傅,徒兒沒有,徒兒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您!”秦清驚栗地喊出聲來,痛得淚如雨下。
“你還敢狡辯!”一道唰慫慫的鞭影又揮了過來。
秦清悶吟一聲,挨擊倒地,嘴角的血花流得更急,眼底的光芒卻是倔強而清白的。
“師傅,徒兒真的沒有!”她哆嗦著撐起半個身子,仰起臉哭喊。
冷月的臉色陡然因為女弟子的嘴硬而變得更加冷厲,她沉沉地點了點頭,啼笑皆非著,嘴裏一連吐出幾個“好”字,手中的竹鞭越握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