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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在弦上,噶聲緊促。
青衣男子唇角緊繃,麵色冰冷,深鬱如夜的眼底忽然噴出了壓倒一切的殘酷。
黑色的青銅箭在日光中破風而去,嘯聲驚人。
鋒利的箭尖在迷離的陽光下折射出一圈圈璀璨的漣漪。
準確無誤的。
射中了翔空的鳥中之王。
“唧——!”一聲慘烈的哀鳴撕裂了澄碧的蒼穹,直衝九霄雲上,驚心動魄。
被一箭射穿的幽凰撲朔著美麗奪目的翅膀,失去了重心,沉沉地往雪地上栽了下來。
一聲一聲淒厲的哀鳴從空中傳來。千年幽鳳在失去伴侶的那一霎那,忽然發狂了,當空獵獵盤旋,叫聲慘絕人寰。
美麗的幽凰落在潔白的雪地上,震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飄舞。然後,它的周身忽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那色彩豔麗的羽毛,那倨傲端莊的燕頷,在烈烈的大火中耀眼得無法逼視。
逍遙派弟子驚了一驚,幾度回不過神來。
江楓扔掉了手中的勁弩,傲立在烈火旁,一襲青衣不染塵埃,微揚的眼角眉梢似乎含著笑意,卻帶著種說不出的煞氣。
千年幽鳳在他的頭頂盤桓良久,忽然振翅嘶鳴,氣勢恢宏地俯衝了下來。
江楓神情冷漠,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雪域之巔,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孤傲的唇角隱出一抹古怪的意味,似笑非笑。
千年幽鳳直直地攻擊下來。
“噌——”
霎時,一襲白綾閃電般飛射而出,當空攔住了向下衝擊的千年幽鳳。
青衣男子驀然回首,瞳孔慢慢緊縮,一陣冰冷的痛,緩慢地自他心上劃過。
淩歌站在他的身後,玉手回旋,抓緊了手中的白綾,飄逸的長發隨風飄動。
千年幽鳳在晴空中被白綾纏繞住,牽絆住,幾乎動彈不得,少頃才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雪地上,幾個逍遙派弟子一擁而上,打開鳥籠,將它七手八腳地裝了進去,喜不自勝,如獲至寶。
白綾晚如白光一閃,飛快收入袖中,淩歌在風中微笑。
她依然是雪白的衣裳,高潔得讓蒼茫的雪原黯然失色;她的眼睛依舊明亮清澈,就得落日下泛著漣漪的湖水。她的笑容是柔和的,仿佛穿透了他的心髒,她的笑容也是平靜的,平靜得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改變她的心境。
青衣男子眼底幽黑,剛毅的身姿在暖暖的日光中略微有些僵硬。
淩歌不再看他,輕盈轉過身,歡歡喜喜地跑到了蕭翎身旁,抓住他的手臂搖了搖,蹦蹦跳跳著,開心得像一個天真的小女孩。
蕭翎微微咳嗽兩聲,望著她微笑。
白衣男子沒有看師弟冰冷的神色,在師弟擦身走過後,才轉過頭,望著他的背影。
——
庭院裏的樹木,落盡了葉子,疏落有致的枝幹映著蒼藍的天空。
長廊下的碧玉鈴鐺叮咚作響,清脆悅耳。
淩歌和蕭翎並肩走來。
“蕭大哥,你們真的要把那隻鳳凰投進火焰仙池啊?”淩歌笑得很可愛,語氣卻悻悻的,夾雜著一絲不忍。目睹了比翼鳥生離死別的慘烈一幕,她幾乎都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白衣男子目光清俊,淡淡地笑著,不置可否。
那是師父生前的遺願。
淩歌凝視著他,臉上有小小的快樂和幸福的依戀,輕輕坦白道:“我在書上看到過,鳳凰是世間最癡情的神鳥,雌雄雙鳥一旦相遇,就會永不分離,在高空中飛翔,他們永遠在天空飛下去,倦了,在風裏睡,餓了,在空中捕食東西,他們從不落地休息,他們一生當中,隻有一次落地,那就是他們死的那一天。”
蕭翎的眼底染著擔憂,他半轉身子,深深地凝視她,目光似乎在詢問什麼。
白衣少女不說話,搖搖頭,笑得眼睛盈盈欲滴,她固執地牽起他的一隻手,撒嬌般的嘟囔道:“蕭大哥,明天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我要看一看火焰仙池是什麼樣子?”
蕭翎摸摸她的腦袋,不語,他用自己堅定的眼神告訴她,他會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