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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落英街,風雲堡。
威嚴肅穆的正殿裏,斜陽的餘暉透過雕鏤花窗投進來一片昏黃的斑駁。
平日裏有許多指點江山,激蕩風雲的命令都是從這裏發出去的。然而今日,在殘陽的餘暉中,卻有一種茫然而淒厲的意味,漸漸如雨絲般撒到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數十個黑衣人靜靜地侍立在大殿兩側,這些侍衛都是風雲堡壇主以上的精英。那些平日裏拚殺慣了的江湖人士雲集在這裏,卻沒有一個敢說話,連呼吸都得用內力逼緩,仿佛生怕驚動了高台上沉思的人。
沐易航握著金色信函,負手而立,定定地思考著什麼,他的眼神變幻莫測,臉上卻是一貫的冷肅。那種沒有表情的表情,卻帶著無形的壓力,讓原本屏息的大殿變成了一片死寂。
殿前,四位少堂主互相看了看,眉宇間均有凝重的氣息。
這江南霹靂門竟然公開向風雲堡發出了戰書,當真是不知死活!
“烈晟倒是有幾分英豪之氣!”長久的沉默之後,沐易航冷漠的眼眸裏閃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欣然道:“我接受他的挑戰!”
四位堂主微微一震,立刻單膝跪地齊齊頷首:“任憑少主發話,屬下定不辱使命!”
“這霹靂門門主一死,魔教中人定會出來再掀風波!”臉上的沉吟之色更深,沐易航負手看著諸位屬下,淡淡地笑著,“所以剿滅霹靂門務必要速戰速決!”
“顧少康,你有何高見?”目光很隨意的落在低頭漠笑之人身上,沐易航再度沉聲發問,
“江南一脈均已歸屬風雲堡旗下,隻怕……?”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顧少康的臉色悚然一變,怔怔然抬起頭來。
沐易航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略顯散漫地挑了跳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烈坤已死,新任門主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很可能會再次向魔教求救!”顧少康劍眉微斂,表情慎重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夕陽的脈脈餘暉在地板上潛移默化,大殿內忽然再無一絲聲響。
莫測的眼裏閃過一絲無法明了的神色,修長的手指輕撫著玉柱上的水晶更漏,沐易航隻是含笑地看著裏麵的細沙如同流水一般流動,也沉默了下來。
“不會的!”下一刻,他清晰地說出了三個字。
沐易航篤定的話語讓大殿之上的眾人皆麵麵相覷。
“烈坤草莽出生,在江湖上的名聲是不太好,但是他的兒子烈晟卻是謙謙君子一個,烈晟博學多識,自命風流,以他清高孤傲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和魔教中人同流合汙的!”沐易航薄如劍身的嘴唇上漾起了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看著水晶更漏裏的流沙,他眼中的笑意更濃,“你們都下去吧!”
“是——!”
殿前的幾人釋然地籲出一口氣,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少主深沉詭黠的性格,還真是讓他們這些屬下提心吊膽。
大殿外的長廊上。
“少主好像和烈晟有什麼交情?”淩風雙手抱肘,笑了笑,很有把握地猜測了一句。
慕雲淡淡鎖眉,沉默著望向遠方,不置可否。
唐璿霜的神色冰冷憂鬱,她麵無表情的從兩位堂主旁邊快速走過,招呼也不打,似乎也不想參與他們的對話。
淩風呲了呲牙,呆呆地凝望著唐璿霜遠去的背影,轉瞬間,又無奈地望向身旁的紫衣女子。
“紫衣,你說呢?”他調笑著問。
紫衣女子看著他,失落地搖搖頭,語氣悻悻然:“少主不讓我插手霹靂門的事。”
“哦——?”淩風的表情頓時誇張起來,他張大嘴巴,無聲地笑了笑,然後咋咋呼呼的看向自己的師弟,“慕雲,這烈坤死了,霹靂門肯定要辦喪事,咱們是不是應該去吊念一下?”
慕雲一歪腦袋,將禦靈劍閑散地架在肩膀上,也不吱聲,隻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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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門楣上高挽得白綾,江南霹靂門內,雪白的綾帳在午後的寒風中飛舞飄揚。偌大的靈堂裏鴉雀無聲,香燭的火光忽明忽滅,安靜得令人窒息。前來吊唁的賓客中,大多是近些年來與猝然長逝的烈門主甚有交情的江湖中人。
紫檀靈案上,一個靈牌。“烈坤”兩個字雋永而清晰的刻在牌位上。
霹靂門三百多號弟子披麻戴孝,整齊的侍立在靈堂兩側,各個俊容憔悴,朗目中有隱隱的血絲,有種頹廢潦倒的感覺。而站在門口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眉目俊清的男子。頭揚地很高,眼眸底一片冰涼的灰藍色,表情很冷靜。
他神情肅穆地接待著前來的客人,靈堂中來客很多,有好幾百之眾。武林中各門各派均相繼有人前來。人雖多,可是堂中氣氛詭異,安靜得可怕,所有人似乎都在等著什麼。
這時,忽聽門外有侍童高聲報道:“風雲堡淩風,慕雲兩位堂主前來悼念!”
語已畢,偌大的靈堂內一片嘩然,眾位江湖豪客齊刷刷地側頭,往門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