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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如煙,籠罩著滄廖寂靜的古道。遠處的山嵐若隱若現,夜風陣陣襲來,一股驟然的冷意便悄悄掠上心頭。
“沐易航!”她脫口驚呼,滿身冷汗地坐起。
周圍是一片寧靜,夜風掀起車簾簌簌鑽了進來,驚醒了睡夢中的紫衣女子。
然而,紫衣大汗淋漓的坐在馬車內,回憶著夢境,心裏卻泛起了某種不祥的預感。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夢見少主。他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他那樣的人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紫衣,怎麼了?”車外忽然有人輕聲開口,嚇了她一跳。
“誰?!”撩開車簾,就看到了那一個大大的笑臉湊了過來,紫衣女子微微吐了一口氣,然後就壓抑不住地暴躁起來,隨手抓過靠枕砸了過去,“你發什麼瘋?給我滾回你自個的馬上去?”
淩風被她嚇了一跳,然而英氣逼人的臉上依舊保持著一貫嘲弄的笑意,他隻是微微一側身,手掌一抬,那隻飛來的靠枕仿佛長了眼睛一樣乖乖停到了他手上。
“在順利抵達天音山之前,在下要隨時隨地確保姑娘的安危,親自駕著馬車,這樣比較安全!”他將枕頭送回來,微微頷首,嘴角浮著一朵稀奇古怪的笑容。
“……”看著他滿臉賠笑的樣子,紫衣一時語塞,胡亂揮了揮手,“我自己會照顧自己,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咦?你這是在關心我嗎?”淩風眯起眼睛,得意地咧開嘴,“在下有些受寵若驚啊!”
“你——”紫衣女子呆了呆,看著他自戀到無可救藥的樣子,她的臉上忽然有些尷尬,瞪了一眼對方,纖手一縮,毫不客氣地放下了簾子。
“怎麼,方才是做了什麼噩夢嗎?我聽到你叫了少主的名字?”一簾之隔,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住,神情正經肅然,淩風輕輕地問。
“嗯。”紫衣深吸口氣才低低開了口,她的聲音輕顫恍惚,夾雜著一絲驚魂未定:“我夢見了少主!漫天的飛雪,好像是在一個荒無人煙的雪原上,我夢見他從萬丈深淵掉了下去。”
淩風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靜靜駕馭著馬車,穿過了那片靜默的杉樹林。一路上無數螢火蟲圍著他上下飛舞,好幾隻甚至嚐試著停到他的肩上。
再無絲毫睡意,紫衣女子忽然掀開了簾子看著他,忍不住微微一笑:“風堂主的脾氣有些古怪哦!”點燃了水晶燈,她探出身子來,坐在了他旁邊。
淩風不明白她的意思,看著她坐了下來,隻是微微笑了笑,並沒有阻止。
“天啊!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螢火蟲!太美了!”紫衣女子抬起手,一隻星光閃閃的小蟲收攏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來,她看著淩風,有些得意的說:“你們這些人殺氣太重,連這些自然界的小生命都懼怕你們呢?”
“是嗎?”淩風淡淡地笑,沒有絲毫掩飾,“殺氣太重,的確,我殺的人,足以填平一個湖!”
頓了頓,他補充:“我們本來有五百個人,經過殘酷的訓練之後,隻剩下我跟慕雲兩個,其餘四百九十八個,都被我們殺了。”
四百九十八個!紫衣的身子忽然一震,螢火蟲翩然飛走,她默然握緊了手指,垂下了眼睛。
“你們很喜歡殺人嗎?”她聽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問出來,聲音有些發抖。
淩風閑散地扯開嘴角,笑容有些壓抑,頓了頓:“不是喜歡,而是習慣了!要知道,在風雲堡,像姑娘你這種雙手不染鮮血的人少之又少?”
“那,少主他也殺過很多人嗎?”紫衣輕聲問,恍惚的眼眸卻漸漸凝聚。
淩風的眉梢不易覺察地一挑,似乎在揣測這個女子忽然發問的原因,然而嘴角卻依然隻帶著寒淺的笑意:“這個……我並不清楚。因為自從我加入風雲堡的那一天起,他就是一個運籌帷幄的掌權者,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少主他不需要親自出麵!”
“……是嗎?”紫衣喃喃歎息了一聲,“那你們是朋友嗎?”
淩風苦笑著搖搖頭:“少主沒有朋友!他是我最敬佩的人!也是個英雄!”
紫衣微微呆住,她俯下頭去,望著自己交錯在一起的手指。入骨的寒意讓她止不住劇烈咳嗽起來,水晶燈在手裏搖搖晃晃,在月光下折射出流轉的光芒。
一隻手輕輕按在她雙肩肩胛骨之間,一股暖流無聲無息注入,她隻覺全身瞬間如沐浴在豔陽下。
“夜裏很冷,”身邊的人聲音寧靜溫和,“薛堂主還是進車裏麵去吧,我們距瀾水山莊還有好幾天的路程!”
紫衣轉過頭來看著他,神色黯然,許久許久,開口低聲道:“我不冷!”
淩風看了一眼倔強的紫衣女子,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平靜的看著前方的道路。
馬車碾過了寂寥的古道,消失在星月漫天的夜色裏。
出來前,少主沐易航慎重囑托,令他們務必在一個月內趕到瀾水山莊,與莊主弦之介會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