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敢觸碰任何地方,沐易航一手摟緊了懷裏的女子,一手悄無聲息地抽出了腰際的誅神劍,一連用劍借力幾次,才躍出了那片可怖鬼魅的林海,在一顆巨大的桫欏樹梢停住了腳,吐了一口氣——桫欏樹是一種奇異的樹木,據說在這種樹身側一丈之內、沒有任何毒草毒花可以生存。而顯然這些暗夜裏趕路的毒蟲也畏懼著這種相生相克的力量、紛紛繞開了它,繼續著自己的行程。
這棵桫欏樹高達十多丈,遠遠超出了樹林中其餘同類,枝幹如雲霧一樣鋪開。
沐易航和諸葛小蝶靜靜地坐在這棵出塵的靈木上,看著腳下那般詭異的情形出神——今夜是滿月,月剛至中天,將清冷的輝光灑遍了不遠處的蒼莽群山。而在這皎潔的月光下、滿山遍野的樹木都在微微起伏,仿佛有微風不停吹拂。
其實,是每一棵樹木的枝葉間、都有無數各類毒蟲在蠕動。
沐易航將枝葉削開了一些,讓月光透入底下的密林,看著暗夜裏的毒流匆匆彙聚、湧動。不知從何而來、又到何處去——然而在桫欏樹上俯瞰下去,連風雲堡少主這種處事不驚的傳奇人物、都有一種從心底冒出的寒意。
他看到了恍如夢境的景象:那些毒蟲仿佛不約而同地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分門別類、秩序井然。無論是蜘蛛、毒蛇還是蜈蚣蠍子,都有自己的道路,每一個都循著同類的腳步前行,不同族類之間絕不逾越半分。行路中、不時會有強壯的同類跳出,和領頭毒物廝殺,所以領頭的毒物也在不停的更替,優勝劣汰、直至越來越強壯。
這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暗夜裏有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一切,讓這些毒蟲俯首帖耳。
將劍插入劍鞘,沐易航鎖眉沉思,沉吟的目光中透出一絲凝重的氣息。
能控製這麼多毒物、進行如此大規模的遷徙,這根本超出了他以前的見聞!
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夜冥?能有如此操控毒物力量的,在苗疆隻有日月神教的教主了吧?
白衣女子一動不動地依偎在他的身旁,她還沒有從方才的驚愕情景中回過神來。
夜冥……這樣大規模的召喚和遷徙毒物,究竟是為何?莫非是教中出了什麼大事?
諸葛小蝶坐在三十丈高的桫欏樹上,俯視著腳下的濃蔭密林,心事重重。
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詭異莫測,非常人所能想象。
——
瀾水山莊外的湖畔,皎潔的月光傾瀉在湖麵上。
夜已深,大軍在帳篷裏休息。
淩風坐在一堆篝火旁,靜靜地擦拭著手裏的禦靈劍,斑駁的火光跳躍在他沉靜如水的臉上。
他似乎在想著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唇邊時不時泛起不可捉摸的微笑。
紫衣女子走出了山莊的大門,看到了他孤坐的背影,想了想,便快步走了過去。
淩風將鋒利的劍刃收入劍鞘,方一抬頭,就聽到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這麼晚了還不睡?在想什麼?”
回頭,意料之中的微笑。
紫衣上前,百無聊奈的坐在了他身旁。
他玩味似的打量著她冷清的臉色,笑著:“你不也沒睡!?”
“我睡不著!”紫衣如實回答,語氣懨懨的,說完,低下頭去,無聊地把玩著衣襟前佩戴的一枚小物件。
淩風閑散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手上。
紫衣的手指間捏著一枚小小的老舊斑駁的銅錢,銅錢用一根紅線串著,掛在她的頸前。
“那是什麼?”他好奇地問。
“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紫衣的口吻像是在開玩笑。
淩風立馬露出一種怎麼可能的神情,啼笑皆非的道:“你戴著這銅錢做什麼?莫非是驅邪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