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怖的蛇蟲風波已過。
經過一夜休整,風雲堡的大隊人馬重振旗鼓,蓄勢待發。雖然有清風道人壓陣,滅了蛇蟲之禍,然而還是有不少弟子被毒物咬傷。
清晨的冷風呼嘯著吹過碧波蕩漾的湖麵。
瀾水山莊外支起了一座座玲瓏的小帳篷。
草地前的長案上,微風卷動醫書,書頁嘩啦啦啦作響。
披著鬥篷的薛嵐端坐在竹椅上,為受傷的弟子診病,有中了蛇毒的弟子在他的長案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唐璿霜攜著靜水堂的女弟子在一旁的帳篷裏分揀草藥,研磨,搗藥,分裝小包。
薛嵐每看完一個病人,就會吩咐對方來這邊領取藥膏。眾人忙忙碌碌,竟是一刻也歇不下來。
唐璿霜時不時抬起頭打量著不遠處的薛嵐。一夜未眠,他的神情分明疲憊極了,然麵對病人卻是耐心沉靜,言笑晏晏。
不知不覺中,心弦微微波動著,靜水堂堂主的唇邊升起了溫婉而柔靜的笑容。
薛嵐也在此時看了過來,招招手,對她欣然一笑。
唐璿霜連忙別過頭去,作忙碌狀,將手裏的草藥遞給旁邊的女弟子,吩咐道:“去了根,一定要研磨仔細了!”
那女弟子點頭稱是。
她又輕咬著潤唇,悄然的回過頭來,這時一個大大的笑臉突兀地出現在她的麵前,嚇了她一跳。
卻是淩風,他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唐璿霜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郝然地問:“唐大夫怎麼看起來麵泛桃花?莫不是有什麼好事將近?”
唐璿霜慌了慌神,瞪他一眼,轉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淩風摸著下巴,在她身後自顧自地道:“我終於知道少主為什麼要請薛嵐出山了,想來我們風雲堡神草堂堂主的位子一直懸空未定,就是為他準備的呀!”
唐璿霜轉過身來,一邊忙著手上搗藥的活,一邊麵無表情地說:“等到大戰結束,薛嵐是要回藥王穀的,他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會擔任什麼堂主。”
“姑娘此言差矣!”淩風挑起劍眉,含笑反駁道:“薛嵐既有姑娘這位江湖中人作為紅顏知己,又怎麼會不是江湖中人呢?”
唐璿霜怔住,冷清的眉宇間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恍惚。
是啊,人是她帶出來的,因為她,薛嵐算是徹底卷入江湖紛爭了,隨她入世的薛嵐究竟會何去何從,又豈是她一人左右得了的。
現在,她隻希望,日月神教一戰能夠速戰速決,薛嵐能夠安然無恙的回到藥王穀。
——
天山峰頂。
巫月神宮。
冰雪覆蓋的天心閣內。
諸葛小蝶的麵容憔悴而蒼白,她靜靜地跪在師傅的靈案前,盈盈的大眼睛裏閃著淚水的光芒。
為什麼師傅就這樣離開了?她刻意讓她去找沐易航,刻意支開了她,然後一個人靜靜地離開了人世!師傅,都是徒兒不孝?竟未能覺察到你的良苦用心!
白衣少女痛哭著閉下眼睛,一顆心擦著劇痛往深淵裏墜去。
一隻細長的手輕輕拍上了她嬌弱的肩膀,“小蝶,要節哀啊!”沐易航勸勉的話語貼著耳際響起,有些沙啞,隱隱夾雜著一絲緊繃的顫抖。
在巫月神宮裏找到了蕭翎的屍體是他始料未及的。這麼多年了,蕭翎的失蹤在他心中始終是個未揭的謎底,可是,就在他幾乎放棄追尋的時刻,這個心結卻意外的解開了。
白衣少女回眸望住他,呆呆地望住他,含淚的目光細細碎碎地閃動著,如繽紛的碎星灑滿湖麵。
“我要送師傅回昆侖雪域去,那兒才是她的家!”她怔怔地說,唇角痛得發白。
沐易航的目光靜謐如夜,他憐愛地凝視她,淺淺笑著,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我們一起去!!”下一刻,他溫柔堅定地吐出了幾個字。
諸葛小蝶的手指在雙膝上不知所措的顫抖,她的表情呆呆的,蒼白的唇角忽然綻出一朵晶瑩如雪的笑容,那笑容虛弱無奈卻異常甘甜。
“好!”她答允的聲音輕不可聞。
沐易航怔怔地凝視她,頓了頓,他的手輕輕伸過來,覆蓋住她交疊的雙手。
眼底流淌著晶瑩的淚光,白衣少女垂下眼睛,悲憫的神情忽然有些不自然。
“來——!”沐易航拉著她從水晶棺前起身,他用微笑的深眸鎖定了她。
“小蝶,等到風雲堡的人馬一舉鏟除了日月魔教,天下武林共享太平盛世,我就帶著你歸隱山林,去過無憂無慮的日子,不再過問江湖紛擾之事,你說好不好?”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沐易航的表情開心的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眼睛也明明亮亮的,沒有一絲煩惱和憂愁,仿佛美好的未來就呈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