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裏的下人一向捧高貶低,就連衛三郎院中侍候的也不例外。
昨晚那嬤嬤就已經來了一個下馬威,然後又有婆子指桑罵槐,原以為阿沁定是忍不住要去告狀的,誰知衛三郎院中主事的幾個嬤嬤等來等去竟是沒見阿沁有半分發作。
衛三郎衛啟賢都去宮中當值去了,府中便沒了正經的主子在,這些個嬤嬤用了早飯後便忍不住湊在一處。
昨日領阿沁去住處的嬤嬤便道:“該說不愧是在大娘子身邊侍候過的,這忍耐力可是頂頂好,那般住處竟讓她不吵不鬧。”
一個嬤嬤便接話過去“可不是,昨晚上我就等著她去灶房,想著能給她些刁難,誰知她竟連這會兒都不曾過來一趟。”
“她難道不用用飯不用熱水?”
灶房的那嬤嬤撇了撇嘴“哪能呀,今早上郎君的飯食用得比以往多些,想必是郎君賞她用了飯,至於熱水,這大熱天的不用也壞不得事。”
又有另一個嬤嬤道:“這午飯想必是能來你們灶房,到時候不愁沒機會。”
“就衝今早上她說的那些話,我看指不定也不會過來,柱子看樣子對她格外不同,要是用他過來撐腰,我們還真的整治不了她。”
“要不我尋個機會去給柱子娘說道說道?”
“說什麼,他娘可是太太院裏侍候的,又是個軸的,若是她給太太回稟了去,那還能有我們的好了?”
幾個嬤嬤如何商議‘整治’阿沁暫且不提,這會兒阿沁坐於自己房中,喝著讓院中小廝幫帶的茶水,扇著團扇,倒是一副愜意模樣。
以往她若非必要,是萬萬不會麻煩這些個小廝的,可如今這般境地,隻隨口說了那麼一句,幾個小廝便爭搶著要去幫忙,不光將庭中的水缸注滿了水,還給送來了燒好了的茶水,甚至有小廝還給她帶來了些果子點心,都是些少年人,那小心思阿沁怎會不知,明知她的身份,自然小廝們都不會表現出什麼非分之想,哪怕是過來獻殷勤也並未不規矩。
偶爾偷偷看她那麼一眼,便麵紅耳赤的,以往她倒是對這些人避如蛇蠍,如今看來倒是她狹義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賞與淫念總歸還是不同的。
隻她知道,這些個小廝裏倒是有幾個是衛三郎院中的管事嬤嬤之子,也不知那些個想刁難她的嬤嬤得知後會不會更恨得她牙癢癢?
阿沁喟歎一聲,以往她怎麼就忽略了這些個樂趣,整日惶恐度日?
想著,午時用膳得去灶房領份額,她雖在衛三郎院中沒名份,但她還是占據著衛熙敏貼身大丫鬟的身份,領的飯食按理說也不會差,不過瞧著這院中嬤嬤婆子等人對她的敵視,想必到時候定會讓她們尋個由頭克扣,至於給什麼份額阿沁倒是生起了一絲興趣。
哪怕她午時並不想用飯,她也得去瞧瞧看。
待到了午時,阿沁整理了一下衣衫,問了個小廝灶房位置,明明一路過去都是走回廊,但阿沁硬是矯情的打了一把傘,手裏搖著團扇,麵上帶著笑施施然朝著灶房而去。
灶房裏的幾個主事嬤嬤,早讓人守在了灶房院外,阿沁一抬眼就瞧著一個婆子看著她後轉身跑進了院去。
輕輕扇了扇團扇,阿沁有些遺憾,先前怎麼的也該戴上衛三郎送給她的那朵華美珠花,如今素麵朝天又無半分配飾,倒是少了些意思。
阿沁一隻腳剛踏進去,便聽到了一聲吐沫聲“呸!”
隨即便有一個婆子開了口“嘖嘖嘖,主子款兒倒是足,打傘又搖扇,就是穿得了輕紗穿不了綢緞,插上了羽毛也是隻走地雞呀。”
阿沁挑眉抬眼一瞥,便見一個粗使婆子斜靠在水缸處,可不就是先前守在門外的那個婆子,手裏拿了碗筷子時不時扒拉一下也不知吃進去幾顆米。
其他地方也有端著碗吃飯的婆子,不過卻不似她開口說話,目光倒是均鎖定在了她的身上,眼中帶著窺探看熱鬧的心思居多。
阿沁輕笑了一聲,什麼話也沒說,踏步就要朝裏邊走,可說話的那個婆子卻跳過來攔住了她的去路,“說你呢,哪個院裏的,這地兒是你能來的?”
因站在院中,頭頂烈日灼人,阿沁也不打算收了傘,手裏的團扇更是輕輕往自己臉扇了扇,上下打量了一看婆子,就是不開口,可把這婆子看得好生不自在,正要發難,阿沁便笑道:“若不知,自去問問主事的嬤嬤,莫要攔我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