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層藏書的空地上,羅裳左手撈住伏煬,用戴著萬象環的另一隻手一絲不苟地一本書一本書認真的查閱過去,還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讓她發現了一本藏在眾多解鎖不同姿勢的雙修之術教程中的鬼界秘籍——《無名之影》。
“其名:無名之影
屬性:鬼之書
效用:未知
界圍:無限製。”
“應該是這本了!”驚喜的羅裳將貓兒暫放在就近的書架上,全部注意力被手中的鬼之書吸引,她迫不及待地翻開那發黃的扉頁。
無奈蹲坐在書架上的魔族大世子,沉著黑黝黝的小臉,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小白毛爪子,不合時宜地開口道:“你想學老陰鬼的招術?若有欲暗殺之人,本座幫你便是。”
“伏煬殿下突然這麼熱心,我有點不習慣。”一頁一頁的翻過,上麵全是鬼族的文字,不能輕易看懂,但羅裳已然決定把這本《無名之影》收入儲物袋中帶走。
“媚道宗門,從不是精於暗殺之輩。”伏煬從一個書架跳到另一個書架的隔層上,和還在翻書的羅裳麵對麵,嗤聲道,“即使善於暗器,於本座看來,不過是為了保住一條小命的雕蟲小技。”
羅裳沒有抬頭,依舊在研究般一頁頁仔細看著那本鬼之書,隻隨口答道:“在這世上,能先保住一條命活著就不錯了。你看,如果不是運氣好,或許剛才我這條小命就交代在殿下手上了。”
“本座也不一定——非至你於死地不可。”伏煬立定,將貓身微微向前傾,瞪著墨色如星空神秘的眸子,仿佛在引誘般道,“若你應下作本座的雙修道侶——”
“別做夢了,小子!你還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嗎?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痛?非得把夢話反複說,就是癡心不改!你不膩我都膩了!”羅裳用手又翻了一頁書,到沒有要再威脅或對小貓動手的意思,她隻是繼續道,“你就不能去換個對象禍害嗎?”
“你以為六界八荒,誰可輕易入本座之眼?!能被本座看中,你應感慶幸!”
“慶幸?”還在低頭看書的羅裳,抽著嘴角,輕笑了一聲。
記憶中,一點零星之火,頃刻燎原——
初中時,繼母背著晚歸的父親,將餿飯丟在她的麵前,冷道:“你親媽都不願管你,你能指望誰?能有口飯吃,你就該慶幸了!”
大學裏,明明憑自己的成績和學生會活動表現,可以順利保研,通知下來,卻是被同班的富家女占了名額,不服去找係主任,主任陰陽怪氣道:“聽說你媽媽現在做的行當不是很光彩,有人舉報到係裏來,說你跟著也去歌廳當了陪酒小姐。老師們愛才,費了好大力氣才幫你壓了下來,但這保研名額——就難了。你要知道,陪酒的事鬧大了,可就不是現在這麼簡單了。能夠這樣解決,你就該慶幸了!”
好不容易畢了業,拚命進了金融體係內不錯的公司,白天在公司當牛做馬被人使喚,晚上還得跟著上級去陪老板們應酬,酒席散了,老板那已年過五旬的老朋友發來曖昧信息,委婉回絕的結果是幾天後的人力辭退通知。上級在她抱著紙箱走之前,把她單獨叫進辦公室道:“像你這樣沒背景的小丫頭,想混金融圈太難了。你以為自己是誰呀,那麼倔,能有什麼好結果?沒讓你在圈子裏徹底混不下去,他們都算仁慈的,你該暗自慶幸了!”
二十三歲那年,父親得了重病,她拿出了自己工作不過一兩年所有的積蓄來給父親治病,卻還是無力回天,在這期間繼母帶著弟弟不見所蹤,而父親在臨終前的唯一心願,是想見繼母所生的弟弟最後一麵,她打了無數的電話得到的不是謾罵就是盲音,直到她發現父親所買的一份大額保險。
“你應該慶幸,受益人寫的是你弟弟,不是你!”繼母在電話裏冷冷的說,”不然,你爸就要含恨而終了!你個不孝女!“
是的,羅裳確實慶幸,這個世上沒有人真正愛過她,連她以為最有可能愛過她的父親都沒有。所以,父親的死沒有給她帶來過多的悲傷,她該工作就好好工作,沉迷小說遊戲,嬉笑怒罵的人生,才是她還存活的證明。
然後她穿了書,雖然不是自己滿意的角色,但還是該慶幸,她對那個實現的世界沒有多少留念,這本她讀過的書,也夠她繼續嬉笑怒罵,中二個不停。
小時候,作文要求寫長大後的理想,羅裳記得自己就十分中二地題為《我要當仙俠》,就是“仙劍奇俠傳裏那樣……既可以成仙,又可以行俠仗義那種,有一把很帥的刀,掃平天下不平事”,然後作文毫無懸念得獲得了“5分”的最低分,5分還是為了勉勵她,總算是將要求的400字寫完了。
老師說:“沒給你0分,你就該慶幸了。”
人生,有太多值得慶幸的,不是嗎?
就像現在,羅裳的手停在了《無名之影》的其中一頁上,雖然很輕很薄,但羅裳還是察覺到了夾在書兩頁間的一根淡金色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