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音在日記裏抄了簡禎的一段話:
“行路不難,難在於應對進退而不是其中;
難在於婉轉人跡而猶有自己的字裏行間;
難在於往前鑄足之時,還能回頭自我眉批;難在於路途段窮之際,猶能端莊句點,朝天一躍,另起一段。
行路頗難。”
她是性格很敏感的那種人。若是她願意在乎,旁人眉間的一點小心思,她都能捕捉到。一言一行,顧著別人的情緒和好惡。隻不過,圓滑,卻不世故,或者說,她的那種“圓滑”不過是禮貌、善意、教養。可這讓她快樂嗎?
或許吧,也是囿於教養。或許他也是。
或許你也是。
或許,我們有時候,都是挺別扭的人。
周五晚上八點,林沉音按照約定到了他們開party的地方,是學生組織包了一家小奶茶店的夜場。
說點有趣的題外話,她到了國外才發現,原來這裏遍地都是奶茶店,原來年輕朋友們出門逛街或者見麵聊天並不是端著一杯濃濃的咖啡優雅地談話,那畫風就走偏了,正確的畫麵是捧一杯奶茶點一份炸雞或者薯條甚至雞蛋仔……美國好像吃什麼都重口味一點,正常加糖的咖啡、飲品等等都能齁得你第二天不敢上秤;其他鹹口的食物呢,披薩也好,burrito也好,漢堡也好,還是什麼其他菜係,都讓你覺得應該配一隻香噴噴的山東饅頭才可以……這裏的奶茶也“入鄉隨俗”,林沉音從第二次點奶茶開始就沒再加過糖了……
“hi!你果然早來了三分鍾。”程安民在階前站著,黑風衣襯著修長的身體,身後奶茶店櫥窗裏明晃晃的燈光為他勾勒起一圈溫暖的輪廓,蓬鬆的黑頭發微微泛著光澤。林沉音循著這明亮的喊聲抬頭望去,他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另一隻手衝自己擺了幾下,他笑得也那樣明亮,襯得燈光都暗淡下來。
沉音笑著快步走過去:“你怎麼在這裏啊。”
“啊,你不是隻認識我一個嗎?所以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呃,哦,謝謝你啊。”這哥們兒還是中文學得不精,還總是不小心說出疑似情話來。
兩人要一起進門,林沉音突然有點躊躇,不肯往前走。
“怎麼啦?”程安民低頭問。
“哎,我這麼去真的好嗎?畢竟是你的朋友們,你確定他們願意跟陌生人一起party嗎?”
程安民輕輕一笑,像哄小孩子似的:“你怎麼這麼像十萬個為什麼呀?你進去很好,他們真的願意,我都跟大家打過招呼了,想介紹你們認識,來都來了,走嘛。”
“哎,程安民。”林沉音又想起什麼似的。
“嗯?”他倒是有耐心,停下來聽她講。
“‘我想跟你在一起’這種話,不要亂說。”
程安民掩不住笑起來,看著她的眼睛,她突然有些慌神,躲開他的目光。
程安民突然開口,輕輕答:“沒有亂說,”然後扯了下她的袖子,“進去吧。”
“higuys!”裏麵已經有幾個人了,程安民進去跟大家打了招呼。
“hianthony!ohmygod,yourgirlfriend?”一個皮膚黑黑眼窩深深體態圓圓的女孩扔下手裏的披薩朝門口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