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音醒來,看到程安民在她床頭留了張紙條,隻說上午會出去一趟辦點事情讓她在家好好休息。她揉著眼睛,趿著拖鞋走到客廳裏去,沙發上果然沒人了,毯子被整齊疊好放在一側。
有種奇怪的、類似祥和的感覺。林沉音怔在空氣裏傻笑了半天。
直到想起來要看看消息,她才挪動腳步拿了手機,打算邊刷牙邊看。
手機關掉飛行模式,打開了水龍頭似的,一堆信息飛進來,鈴響一聲疊著一聲。她在好多沒用的廣告中間瞥到一串仿佛來自香港本地的號碼,看到裏麵的信息後,牙刷也挪不動了,千萬種劇情在腦海裏飛速輪演。
“打擾了,我是安子舒,安民的媽媽,今天有空出來聊聊嗎?”
一家看起來開了好多年的西餐廳。門推了幾下都推不開,難道真的是老物件,所以這麼貨真價實?她改用雙手,壓上身體的力量重重一推。
這一下,仿佛一把推開了好多年。
林沉音按照地址找過來,走近的時候,遠遠看到靠窗坐著的一位女士,大概能認出那就是安子舒。
這一路惴惴不安,隻覺得太陽刺目,空氣擁堵。
仿佛接到了什麼故意捉弄人的預告,或者像是長久以來的隱憂終於要被翻到明麵。
“反正總不會是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他的濫俗橋段吧,要真發生了倒有意思。”她坐在出租車後排,望著窗外一點雲朵都沒有的白色天空和仿佛被曬出汗的瀝青馬路,翻來覆去地想著,卻沒想到嘀咕出了聲,引得前麵司機偏頭看向後視鏡。她這才收住胡思亂想,轉而想道:要真是這樣就好了,隻需要做一個此情不渝義無反顧麵對五百萬金錢不為所動的簡單選擇。
可是,好像隻有言情小說和電視劇裏的人才會麵對如此容易的“兩難”。
林沉音深吸一口氣,朝窗邊的桌子走去。
安子舒見她走過來,起身打招呼。還是一襲素色長裙,黑發整齊地盤在腦後,麵上帶著溫溫柔柔的淺笑,看上去還是那麼溫和優雅,仿佛一點殺傷力都不會有的一個女人,讓人連防備之心都不知該何處去放。
“阿姨好,謝謝謝謝,讓您久等了,您坐。”林沉音微微頷首道謝,等安子舒重新坐下來,自己才入座。
在禮貌得體這件事情上,我們的沉音也無比熟練,對對方無可挑剔的禮節完全招架得住。
“喝什麼,你自己點一點吧。”
服務員見新客落座,很快走上前來遞菜單。沉音可以忙著跟服務員交流,倒幫兩人緩解了不少初見麵的尷尬。但服務員很快就退後了,這時候才真正拉開不得不麵對的一幕。
安子舒笑盈盈地端詳著她,眼睛裏卻有些說不清楚的東西。
眼神交流超過三秒,就要開始尷尬了,林沉音正計劃說點什麼打破安靜,是安子舒先開了口:“第一次來香港,玩得還開心嗎?”
“嗯嗯,很開心。”沉音笑著點頭,又說道,“他帶我去了一些他很喜歡的地方,見了他從小最要好的朋友。”
她沒有說出名字,於是更加親近。他,她口中的“他”,就是這兩個女人此刻麵對麵坐在這裏的全部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