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哈利又一次地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涔涔。身上單薄的內衣早已被浸透,整個人如同剛被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狼狽。

夢裏那座純白色的國王車站月台愈發清晰起來。昔日自己所認識的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都一個個在自己的眼前倒下。而自己呢,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

鮮血如同一朵朵豔麗的曼珠沙華,沿著冗長仿佛沒有邊際的道路肆意地生長著、綻放著。一如這殘酷的夢境一般,沒有盡頭。

哈利褪去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裸露出略帶些許病態的蒼白肌膚。原本就有些削瘦的身體,現在變得越發糟糕起來。腹部內凹著,根根肋骨清晰可見。若不是因為之前一直從事著傲羅的工作,身上還有些肌肉附著,現在看起來恐怕已經與幹屍無異了。

幾道猙獰的傷口縱貫腰腹,令人目不忍睹。這是那場終局之戰留下的。哈利以前視其為榮耀,現在看來卻也隻不過是段回憶罷了。

簡單的洗漱一番,哈利就草草地出了門。他的頭發比當初在霍格沃茲的時候還要雜亂,以前就像一堆隨意堆疊的幹草垛。現在則猶如有人在那堆草垛中引燃了炸藥。

在配上濃鬱的黑眼圈,深凹的眼眶,所有的特征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的精神狀態有多糟糕。

如果你天賦異稟、慧眼獨具,你甚至能發現在哈利的頭頂,一團灰黑色的陰雲正盤桓積聚,久久不散。

不過即便如此,哈利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還是帥氣依然。隻是當初那種如同初冬暖陽般的溫淳,早已消失不見,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現在這獨特的頹廢陰鬱氣質,它賦予了哈利另一種別樣的魅力,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甚至有些大膽的男女,毫不避諱地向哈利表達著自己未進化完全的動物求偶本性。試圖引起哈利的注意,以便能享受一夜不期而遇的貪歡。

可是哈利對此全然沒有多少關注的心思。

他不解風情地撇開了眼,將套在頭上的兜帽緊了緊,低埋著頭,自顧自地在羅馬的街頭漫無目的地閑逛著。哈利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裏,他甚至有些憤恨於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一切都搞砸了。那不過是場再簡單不過的營救任務。他以為能再次展現自己的神勇,拯救所有人。一如當初消滅“那個人”。但事實證明自己隻不過是個沒腦子的自大狂。

永遠都是!

他們是那麼的相信自己,而自己確隻能眼睜睜第看著他們化作了一堆堆的塵埃。消散在了風中。

沉痛的回憶如同洶湧的海潮,一波緊接著一波,似乎永遠不會停歇。雖然哈利早已將大腦封閉術運用的爐火純青,但無時無刻不在大腦裏激蕩的苦痛折磨,依舊讓他有些踹不過氣來。

稍微鬆了鬆領口的扣子,希望籍此來讓自己好受些,但顯然這樣做毫無用處。來自地中海幹澀的海風,直灌入他的咽喉內,讓哈利越發煩悶起來。

從日薄西山,一直到銀月高掛。昏黃的街燈已經綴滿了羅馬的大小街巷,街邊的店鋪大多早已打烊。街上原本熱鬧的人群也散了大半,隻有零星的夜貓子還在遊蕩。

走在從萬神殿到蒙地奇托利歐方尖碑的大道上,哈利感覺稍微舒緩了一些。在這些靠近神靈的地方,原本一直壓抑的陰鬱心境會平複不少。不過哈利也不清楚這到底真是神靈的蔭庇,還是自己徒勞的一點點心裏慰藉罷了。

哈利的情況現在已經變得越來越嚴重。即便幾乎喝遍了自己所熟悉的每一家酒館,在灌下七瓶有著“生命之水”美譽的精餾伏特加的情況下,他的頭腦仍舊清醒,清醒到能記得每一個在他眼前逝去之人的相貌。

哈利現在隻能寄希望於街巷盡頭那家新開的酒吧能給自己一些驚喜,聽說那裏有個調酒師手藝不錯。否則他就真的隻能給自己弄一瓶工業酒精試試了。

路上的燈因為缺乏檢修,忽明忽暗地閃著。轉過一個街角,街燈的閃爍間,哈利的餘光瞥見了旁邊街巷深處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酒吧。

這家酒吧沒有招牌,也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店名。鮮豔的紅色與藍色霓虹燈管交織成了一個奇怪的符號。那是代表瑞多的古老盧恩符文,翻譯過來是“旅者”的意思。

施加在酒吧門口的麻瓜驅逐咒,已經再清楚不過的表明了這家酒吧是屬於魔法界的。已經將自己自絕於魔法世界之外長達一年之久的哈利有一些猶豫,在門口踟躕了一陣後,最終還是選擇推門走了進去。

酒吧內裏的裝潢一如既往地繼承了魔法界獨有的雜亂風格,狹窄肮髒的空間與破釜酒吧和豬頭酒吧相比也不遑多讓,甚至還要差上一些。照明同樣糟糕,除了幾盞昏暗的油氣燈外,便隻有壁爐裏的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