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繁星點點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方梔子喝的醉醺醺的、居然還敢坐在牆頭晃著腿。

蜀中的酒確實好,香氣濃鬱、口感醇厚,與吳酒相比別有一番風味,正該大肆采購才是。

周南郡和陸續一左一右,生怕她喝高了沒數從上頭給翻下去。

“我沒醉……”阿梔一揮手,“你們怎麼不喝?”

“我們全都喝醉了,有人放火怎麼辦?”

這點兒警惕性總還是得有的吧。

畢竟他們是攻占了成都沒錯,但益州這麼大、益州這麼多人,想要人心所向、非一朝一夕之功。

武力、可以占領,卻未必能讓所有人臣服。

“蠢蠢欲動的,可不在少數。”

“哎,那麼家夥麼收拾起來容易的很。”阿梔捧著紅通通的臉,“對了,你們見到那譙家妹妹沒有?”

周南郡陸續都搖頭。

“哎呀,你們居然不知道。”阿梔捶腿頓足,“譙妹妹好看的很呢,實在是我見猶憐。你倆都還沒定親吧,趕緊去看看,若有中意的,我來拉線啊。”

“說不定人家早有心儀之人了呢。”

“沒有沒有,我都問過了。”

周陸二人不約而同抬頭看天,顯然都不想進行這個話題。

方梔子探頭看了一下:“這個城牆也不算高麼,台城比這個可高。”

周南郡說:“不管哪個牆,掉下去都是會死的。”

方梔子嗬嗬:“怎麼可能掉下去呢,還有酒麼,快給我拿酒,要好酒。”

“少喝點兒吧。”周南郡索性也坐了上去,“殿下,你要是沒醉,我有件要緊事要跟你說。”

“說唄。”

“我跟陸續商量,我暫且留在益州,他隨你回荊州。”

益州必須要有人留在這兒主持大局,彈壓本地那些不安分的家夥們。

“行啊,明天讓陸續再寫一份旨意,任命你為益州刺史,益州境內一切事務由你節製。”

陸續歎了口氣,怎麼又是他?

加官進爵的時候沒他,寫假聖旨的時候就輪到他了是吧。

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啊,反正周南郡表麵上推辭了。

“我還是暫代吧,等朝廷派人來接管益州。”

“不,荊州的人肯定想自己把整個益州都收入囊中,為了防止夜長夢多,還是你現在就管上最好。”

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幹大事手必須快。

方梔子想了想:“我回吳州看看,派人手給你估計挺難,不過我會調集糧餉的,你也可在益州境內隨意封賞許諾官員、收買人心。”

周南郡:……聽聽這都是些什麼瘋話……

方梔子拍了拍他肩:“年輕人,加吧勁兒啊,舞台這麼大、都是你了的。”

你要是能把益州收拾的服服帖帖,就不信夾在中間的荊州能不規規矩矩做人。

他要是想有二心,咱們就給他好看的。

她又問陸續:“你想回荊州,不留在這邊?”

對於這一點,陸續其實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決定:“我送公主回荊州。”

“好,日後我一定讓你名正言順、大搖大擺、風風光光地回來。”

方梔子給他倆畫大餅了,“等再過幾年,我呢幫著阿姐管理朝政,你們倆就坐鎮一方,我就要啥給啥……”

陸續搖頭:“我沒有這個能力。”

“能力都是可以培養的。”

“能培養出來的能力,那就不叫能力。”

你隻是給他一個機會而已。

“那都無所謂了。”方梔子喜滋滋地想,“咱們的捷報現在應該已經傳回金陵了吧,我阿姐一定已經看到了,咱們也揚眉吐氣了啊。”

她想的是挺美,可惜這回失算了。

捷報李令月沒看見,鍾白卻瞧見了,氣的那叫一個七竅生煙。

顧彥沒跟他吱一聲,自己一個人就進了台城。

顧彥是瀟灑了,差點兒沒把他嚇的從床上滾下來。

“趕緊給我盯緊了,若有異動、即刻回報!”

鍾白站上高處,吩咐手下停止進攻,隻遠遠盯著城牆。

從白天看到黃昏,眼睛都看花了,也沒一點動靜。

“將軍,我們要不要……”

“不要輕舉妄動。”

這大半天的時間,鍾白已經把阿彥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眼下形勢如此占優,完全就是選擇一下、到底用哪種法子玩死對方而已。

可阿彥居然就這麼大咧咧進去了,要知道李繁可是他們殺的,萬一城裏的也瘋了,那……

鍾白的背上全是冷汗。

在金陵城絢麗的漫天晚霞之下,一個身影慢慢出現的城牆上。

太高、太遠,隻模模糊糊瞧見她在晚風中漂浮的衣角。

“別動!”鍾白製止旁邊想要拉弓的士兵,“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