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並不是個好孩子,看不慣或不喜歡某個小孩子,我也會夥同妹妹欺負她。一起玩泥巴的時候,生氣了也會互扔黏糊糊的泥土,搞得彼此衣服臉上都髒兮兮的。
村裏的小哥哥說我長得醜,綁的辮子也醜。我沒有瞪他,輕輕地從他身旁走過,不想回話。但我心裏也會記恨,之後遇見了就不想跟他說話了。
我話少又有些內向,爸媽經常說我木訥。不會主動打招呼,不會說話,說我像個啞巴一樣。雖然聽多了這話,慢慢地習慣了。但每次聽到,心裏還是會隱隱作痛。就感覺自己永遠都不會討爸媽喜歡,永遠都是在眾多姐妹中最差勁最多餘的那一個。
我其實也很想討爸媽喜歡的,六七歲開始,爸媽一喊我去田拔草,我就會乖乖聽話去田幫忙。而妹妹八九歲開始卻不願去田,每次到了田裏,總是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偷溜。
一二年級爸媽給弟弟的零花錢是五毛,給我的是一兩毛,我心裏也沒覺得有什麼。想著弟弟是男孩子,是爸媽的掌中寶,零花錢比我多也是正常的。三年級的時候,聽說二姐近視了,家裏沒錢,爸媽買不起眼鏡給二姐。我當時以為我家很窮,從那時起,我就不再跟爸媽要零花錢了。在學校經常看到小孩子買零食,我看了一眼就撇開不再看了。心裏想著,我要管住自己的嘴,要減輕爸媽的負擔,我開始變得懂事起來。
冬天寒風呼嘯,吹得皮膚幹燥裂開。臉頰凍得緋紅,我也不敢讓爸媽買一盒雪花膏給我。那時的雪花膏是兩塊錢一盒,在我眼裏就已經是天價了。想著能省則省,媽媽房間的雪花膏,我隔幾天偷偷抹一次就感覺很是滿足了。
每次吃飯前,姐姐會讓我們三個小的少吃點肉,說爸媽去田很辛苦,要多留點肉給爸媽吃。我點點頭,聽話的每餐隻吃一兩塊肉就不再碰了,多吃點米飯和青菜管飽就可以了。而爸媽大概是怕我們不夠吃,肉其實也吃不多。經常吃剩下的魚頭,嚼嚼魚骨頭,也吃的津津有味。吃肉吃的最多的要數弟弟了,餐桌上的肉有一大半都進了他肚子。
肉吃的少了,人就瘦瘦小小的,頭發是幹枯的黃色,就像個野孩子似的。村裏的小孩子經常說我醜。而弟弟長得就有些肉嘟嘟的,十分有肉感,可愛又討喜。
為了讓自己在這個家有存在感,能討爸媽喜歡,我從十歲開始就跟著爸媽半夜起來割菜了。周末放假,或者寒暑假,淩晨兩三點就會被媽媽從床上喊起來,去田割菜。因為爸爸要趕著早上六點把菜拉到批發市場賣。夏天倒還好,半夜有風倒也涼爽。冬天半夜起來,凍得直哆嗦,隻能多穿點衣服。淩晨兩三點的冬天,田裏的青菜葉上麵還沾了滿滿的冰冷露水。我割了一會菜,又濕又冷,手和腳都凍得僵硬了,那種冷甚至透進了骨頭裏。左手拿菜,右手拿刀,雙手凍得割菜都有些不利索了。腳下的黏土還粘的整個鞋底厚厚的一層,又重又不好走路,可不穿鞋太冷又不行。經常需要用刀把那一層層黏土從鞋底割下來,否則走路容易打滑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