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時,汴州隻是黃河和汴河交彙處的一個小渡口,政治、經濟、文化、軍事都不算突出。隋朝時期,隋煬帝開鑿運河,聯通黃河與淮河、貫穿汴州的汴河,汴州一地挾三條水路樞紐,軍事戰略地位陡升。朱溫見此地三麵環水,易守難攻,便定都於此。幾十年間,汴州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八荒爭湊,萬國鹹通,一時之盛竟遠勝長安洛陽。
汴州之中街巷坊道多如牛毛,這其中最為繁華的地方就是坊巷禦街,世間珍奇異寶、美味珍饈都彙集在此,嚴泰如不是被二鬼裹挾,定然鑽入店鋪出不來了。此時,被解了穴道,但二鬼都緊跟在後,嚴泰沒了心思仔細觀賞路邊春光,一路尋思著如何逃脫。
走到一座大門前,門上金釘黑漆,牆壁磚石間甍,十分壓抑,門左右執戟侍衛身披玄色胄甲,威嚴而立。二鬼招呼侍衛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功夫,大門敞開,嚴泰跟隨著走進內院。內院甚是寬敞,兩側樹木鬱鬱蔥蔥,遮天蔽日,陽光無法照進,側房十餘間刑獄牢房,鞭撻聲、哀嚎聲不絕於耳,長長的門廊奇詭悚然,陰森可怖,嚴泰走在廊中不自覺渾身一激靈,打了個冷顫。院內圍牆高聳,嚴泰無路可逃,隻能硬著頭皮跟著羅刹鬼身後來到大廳。大廳兩側玄色大柱上金漆篆體寫著一副“貌和身自別,心與相俱空”的對聯,中廳坐著一人,紋絲不動。嚴泰仔細打量,見這人頭戴方冠,豹眼獅鼻,絡緦長須,身長八尺,卻枯瘦如柴,雙眼緊閉,如同死屍一般。
赤炎鬼小碎步快速走到這人跟前,羅刹鬼跟在大哥身後,不敢作聲。突然,這人雙眼一睜,惡狠狠地盯著二鬼,似乎要將二人生吞活剝一般,二鬼與這眼神一接觸,立即低下了頭,不敢再直視了。“你二人差事辦的怎麼樣啊?”這人一邊手拍著赤炎鬼的腦袋,一邊說道。“色閻羅大人,我兄弟二人探得消息,湛府廣發英雄帖,召集武林人士,計劃於五日後巳時三刻在陳州召開英雄大會。”色閻羅皮笑肉不笑地又狠狠拍了幾下赤炎鬼的頭,反問道:“就這些嗎?”赤炎鬼嚇得麵如土色,戰戰兢兢地回道:“大……大……人,赤炎鬼知道的事情已經全部交待了。”色閻羅臉色一沉,說道:“是嗎?那洛陽酒肆裏發生了什麼?”赤炎鬼一聽,頓時臉色由黃變灰,慌忙跪下,羅刹鬼見形勢不對,也趕忙跪地討饒。
“讓你二人探聽消息,你們倒好,去了洛陽酒肆大張旗鼓的鬧了一通,打草驚蛇!”色閻羅嗬斥道。“我兄弟二人在洛陽酒肆見有赴英雄會的武林人士,便想絕了後患,且在酒肆中,我二人並未泄露身份。”羅刹鬼辯解道。“還敢頂嘴。”色閻羅雙手凝血過指,指尖漸漸滲出了一團黑氣,隻見他雙手一揮,兩團黑氣沾上二鬼額頭,須臾間透過肌膚滲了進去,一眨眼功夫,赤炎鬼與羅刹鬼紛紛汗流如雨,倒地掙紮。色閻羅冷冷地看著二人,說道:“修煉泣血策的人,其氣玄黃,劇毒無比,旁人沾染一滴,隻消半柱香的時間,便可侵蝕內髒,醫藥難救。練這神功泣血策卻有一個壞處,必須每日喝人鮮血,清除毒素,今日,你二人犯下如此大錯,我就拿你二人鮮血練我神功。”
赤炎鬼見色閻羅殺意外漏,強忍疼痛,求饒道:“大人,我們二人雖在洛陽酒肆戰敗,但探聽了有用消息。”色閻羅站住,說道:“此話當真?”赤炎鬼急忙說道:“大人,千真萬確,我二人生死已在您手,怎敢哄騙於您。”色閻羅聽了赤炎鬼的回話,便順手扔出兩顆紅色藥丸,返回木椅旁坐下,說道:“這兩粒藥丸可暫時壓住毒性,且說來聽聽,如哄騙我,我讓你二人求生不能求死無門。”赤炎鬼與羅刹鬼抓起藥丸,囫圇吞下,一身疼痛感陡然消失。赤炎鬼擦了擦額頭的汗,低聲道:“我二人在洛陽酒肆撞見三人說著五日後的英雄大會之事,本想助大人滅了他們,可誰曾想半路殺出一名白衣男子,使得‘大周天行內功’,好生厲害,我二人不是對手,便乘機逃了出來。”“‘大周天行內功’?神策府的人?”色閻羅若有所思地低聲自語道。“我也是如此揣測,江湖已久未聽聞神策府的消息,今日,突然竄出了一個會使大周天行內功’的人,隻怕與此次英雄大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剿滅英雄大會,大人還需深思熟慮。大人‘泣血策’無敵天下,自然不怕神策府的人,但天下武林高手彙聚陳州,更有湛府高手,人數眾多,萬一有個閃失,不好向梁王交待。”話說道這兒,赤炎鬼回身指了指身後的嚴泰:“我們在洛陽雖吃了敗仗,但卻抓住了那名白衣男子的徒弟。明日在陳州,可用這小娃牽製那名白衣男子,隻要白衣男子受製,大人隻需專心對付湛府掌門湛元慶即可,其他人都不在話下。”色閻羅聽見此話,大聲狂笑幾聲,說道:“一個小小的神策府我就怕了不成,今日留你二人狗命,快快整軍背馬,火速趕往陳州。”
話說嚴修信追羅刹鬼與赤炎鬼之時留下治療羅鎮石身上毒功的解藥,便一去不回。羅鎮石、楊瑾中、柳鬆在洛陽休養了一日便一同前往陳州。三人同行五日,來到陳州郊外香檀山腳下,隻見山腳不遠處支著一個台子,台子兩麵豎著兩張大鼓,台子中央放著三張太師椅,兩名五旬男子和一名四旬婦人正襟危坐,台下人流攢動,好不熱鬧。羅鎮石初入江湖,哪裏見此陣勢,心中好奇,便問道:“這台上坐著的三個是何人?”柳鬆心中有些看低了羅鎮石,略帶嘲笑的口吻說道:“羅兄也算是江湖中人,怎麼連‘豫南三傑’都不認識了?這台子中間那位是‘豫南三傑’的首號人物湛元慶,左邊那位女子是二號人物祝竹青,右邊那位是三號人物文實樸。”柳鬆正在介紹之際,文實樸起身離席,走入台子中央,台下頓時鴉雀無聲。文實樸雙手抱拳,說道:“感謝大家看得起我們‘豫南三傑’,今大家都參加英雄大會,旨在商量擊殺朱溫老兒。朱溫起於群盜,凶狡如蛇虺,無尺寸之功於唐,弑哀帝李祝,奪大唐三百年帝業。當政以來,遠賢臣親小人,屠戮百姓,yin人妻女,不顧倫常,行聚麀之事,無異禽獸,世人惡梁久已。放眼天下,世風日下,人心思浮,國將不國,民將焉附?盤古開天,三皇定國,國遇大事,男必戎馬,寄身刀鋒,槊血滿袖,燹骨成丘,剿凶惡之寇,伐無道之君,安天下之心,開太平之治,此為大丈夫所為!”文實樸一番慷慨陳詞振聾發聵,激得眾人熱血沸騰,都高呼“覆滅朱溫,複我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