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從話筒中卻隻傳來了陣陣略粗的喘氣聲,像是憤怒至極,卻在拚命壓抑的樣子。
林路悠覺得耳朵有些發燙,將手機拿遠了點,揉揉耳朵,又重新貼了回去。
通話時間眼見著已經快到一分鍾,林路悠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像是突然來了什麼興趣一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收拾著零碎的小東西,聽著陸顯這麼生氣,他甚至帶了點笑。
他幾乎把對生活的熱愛全都體現在了這一個箱子裏。
離開陸家之前,林路悠就提前花費了很久把這些小東西收納起來,有很多限量版的手辦,還有些幾乎叫不出名字,隻有小朋友才喜歡的各種時代下的產物,非常幼稚,但他非常喜歡,因為他小時候擁有不了那些。
放滿了第一層展櫃,林路悠才後退一步,一邊欣賞,一邊終於對著電話那頭喊了一聲,“顯哥。”
這個時候,通話時間已經走到了兩分四十九秒。
林路悠恍惚間想,這似乎和陸顯認識到現在以來,和陸顯通過的最長時間的一次電話了……即便隻是相對沉默著。
那邊的陸顯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沉:“林路悠,你他媽在鬧什麼?”
陸顯的這句話幾乎在林路悠的預料之中。他眨眨眼,扯出了一個沒有聲音的笑,攥著手裏的娃娃底座,低聲說:“顯哥,你覺得我是在胡鬧嗎?”
“不是胡鬧你亂說什麼?”陸顯沉聲道:“誰跟你離婚了。你知道你幾個字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他的話音剛落下,對麵傳出了門被敲響的聲音,緊接著陸顯衝那邊喊了聲‘滾’,而後喘息聲加重,不給林路悠解釋的機會,斷言道:“電話裏跟你說不清楚,林路悠,我不管你在哪,現在都馬上給我回來。”
陸顯最後道:“我警告你,你這次,真的惹到我了。”
說完後,陸顯就將手機掛斷了。
放下手機後,林路悠摸了摸耳朵,看著上麵短短三分鍾的通話記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但並不像是難受的樣子。
他抿抿唇,撥了賀良的電話。
那邊幾乎是秒接,一接通就又是一陣熟悉的鬼哭狼嚎:“小林哥,我的小林哥你到底是去哪了——陸哥今早上一睜眼就問我你去哪了,你們兩個是又吵架了嗎?你、你……”賀良咬牙:“你發的那條微博什麼意思啊?”
“你們不在家嗎?”林路悠很冷靜的打斷賀良的話,問了重點。
“哦,沒有沒有。”賀良說:“昨晚上陸哥見你沒在家,就出去找明勳哥他們又喝酒去了,你知道的,他不忙的時候就喜歡和明勳哥他們在一起聚……”
“好,我一個半小時後到家裏。”林路悠沉吟了一下,還是對賀良說道:“阿良,回去的路上,我的手機不會關機,一樓茶餐廳的桌子上有我放的離婚協議書,如果有事……你隨時和我聯係。”
賀良那邊倒抽了口冷氣,幾乎是哆嗦著問他:“什麼?小林哥你在說什麼!你在開玩笑嗎……”
林路悠卻沒給他再繼續聊的機會,已經將手機掛斷了。
林路悠歎了口氣,用食指關節抵著眉心按了按。
他不是很想在這個時候看到陸顯,因為很可能會不歡而散,可他發現,有些時候,采取龜縮逃避的態度是不行的,有些事情,還是得一次性的和陸顯說完、說透。
不過計劃上似乎出了些意外。
林路悠到家的時候,陸顯還沒有回去。屋裏還是他出去之前的樣子,什麼都沒有變化,陸顯既沒有踢碎門口的花瓶,也沒有踹翻廚房的餐桌椅。
林路悠進門的時候遲疑了下,本來想換上自己那雙拖鞋,可隻找到了一隻,另外一隻不知道去了哪裏。他不像是往常那樣費心找了,而是在角落的一個抽屜裏拿出了一次性鞋套走到了客廳,坐姿很謹慎,像是一個客人。
直到半小時後,賀良才和陸顯姍姍來遲。看著賀良那副糾結又閃躲的表情,林路悠就知道這一路上大約是他拖延了一些時間——比起他自己承受來自於陸顯的狂風暴雨,讓林路悠這個當事人來直接麵對,顯然要好的很多。
林路悠笑了。
他站起身,和平時沒什麼不同。身上永遠穿著素色係的衣服,同樣是他最喜歡的柔軟的質地,顯得他整個人都柔和了很多,整個人像是一副加了柔光的油畫。
陸顯在門口,身上還有殘餘的酒氣,他似乎沒有洗漱,頭發散著,被隨意扒拉向後,眉眼間都橫亙著一股怒氣,和他往常總是一絲不苟的模樣很不一樣,就這麼一路回來了。
陸顯在門口抬抬眼皮,衝著站起來的林路悠說:“過來。”
林路悠站在原地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陸顯,眉眼依然是往日那很溫柔的樣子,甚至眼睛都很清澈。
然而就是這幅模樣似乎終於把陸顯已經擠壓了許久的怒火點燃,他再一次憤怒的踹碎了門口的花瓶。剛買的孔雀綠琺琅彩的花瓶不堪重負的倒在地上,即便有地毯緩衝,可還是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