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還是逯大人的婢女,他哪裏敢使喚。
“無妨。”逯杭搖頭,不讚同道:“這麼晚了還勞煩劉太醫出宮為本官診治,這藥方就讓婢女記錄便好,劉太醫就莫要推辭了。”
“這……”劉太醫看了看沈清墨,又看了看逯杭,遲疑了片刻,才麵向沈清墨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沈清墨把茶點放在桌上,不解的抬頭瞅了眼逯杭,他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就是記錄個藥方,人家醫官自己順手就能完成的事,他非要她代勞個!!!什麼勁!沒看到她正忙著呢嗎?
雖然十分不理解逯杭的這舉動,沈清墨倒還是乖乖從劉太醫手中接過了紙筆,將紙平鋪在桌上,拾起毛筆沾了墨汁便開始記錄起來。
她握筆的姿勢很規範,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經過專人指導的。隻是這握筆的手,有些粗糙,不如她上一世的好看。這身體的原主冷檸樂常年隨父征戰沙場,握著劍的雙手早已磨出了繭子,早已沒有了女兒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般纖細嬌嫩。
沈清墨的書法極好,字體娟秀卻又不死板,以前上書院研習功課時,便是一眾教書先生都挑不出毛病的。
但她低調慣了,極少在外人麵前賣弄書法,知曉她書法水平的人極少,她也不曾在外人麵前招搖展示過書法,自然認得她書法字跡的人更是沒幾個。
所以,她根本不怕逯杭會認出她的字跡,因為她根本未曾在逯杭麵前展現過她的書法。
劉太醫報出藥方,沈清墨認真的記錄著,沒發現逯杭正若有所思的觀察著她。
待劉太醫報出最後一味藥材,她筆鋒流利的三兩下便寫好,放下毛筆,拿起記了藥方的紙張湊到嘴邊吹了吹。
劉太醫笑道:“辛苦姑娘了,藥方就這麼多了。”
“直接送去藥膳房吧。”
沈清墨折好藥方,聽著逯杭發號施令,淡淡的“哦”了一聲,退出屋子朝王府的藥膳房走去。
把藥方交給藥膳房,吩咐好他們如何煎藥,沈清墨順便打了盆水端回客房。
待她回來時,劉太醫已經不在了,沈清墨跨過門檻將麵盆放在盆架上,將布打濕擰了擰。
轉過身朝床榻上看去,床榻上沒人,逯杭不知何時已經從床榻上起來,坐到了桌邊,桌上的甜點少了幾塊,逯杭正施施然的端著茶杯品茶。
沈清墨拿著麵巾走過去,目光從他的手臂劃過,突然想起來什麼,問道:“大人過敏怎麼沒告訴劉太醫?”
方才隻聽到劉太醫為他診治被蛇咬的傷口,卻對過敏之事好似隻字未提。
“不可說。”
沈清墨沒聽清,望向他:“什麼?”
“不能讓別人知道。”逯杭望進她眼裏,“你當我為什麼明知對茉莉過敏也沒有製止你嗎,因為一旦說了,這將會是我的一個弱點。”
沈清墨怔了怔,她怎麼沒想到這一層,逯杭如今身居高位,明裏暗裏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抓住他的把柄,甚至於要他的性命,自然是將弱點越少暴露於人前對他越有利。
她“哦”了一聲,輕點了下頭,回道:“奴婢知道了,大人就放心吧,奴婢不會說出去的。”
“幫我洗漱吧。”
沈清墨拿著麵巾來到他麵前,見逯杭閉了眼,她低頭展開麵巾,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下手。以前都是別人伺候她擦臉,入了王府為婢,也都是做些搬搬運運的活,她還沒伺候人擦過臉。
“你以前練過字?”
正糾結著要怎麼給他擦臉,冷不丁的逯杭冒出了這麼一句,沈清墨拿著麵巾的手突然一僵,心裏“咯噔”一聲,不好!
她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拿起筆就會寫字,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可是現在的她,這樣卻是萬分不妥的!在她給逯杭的陳述裏,她是個從小便流落街頭的乞丐,既然是一直這般落寞,又如何會識字?況且這識字知文,本就是男子多習,女子則更多的會去學習女紅。而隻有官貫商賈人家的女兒才會被送進私塾中學習書法詩詞,知文識理。
她怎麼就一時不慎,忘記了這一點呢!
逯杭會這麼問,顯然是察覺了什麼。沈清墨捏著麵巾的手捏出了一手的冷汗,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回道:“奴婢以前很羨慕那些同齡的孩子能去私塾上學,所以偷偷在遠處瞧著,照葫蘆畫瓢學了三分像,後來遇著一位老者,見我對書法實在是喜歡的緊,便教導了我一番。”
話說完,沈清墨便暗暗的觀察著逯杭的神色,卻隻見逯杭嘴角揚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卻不回她的話。
等待的時間最是難熬,沈清墨久久等不來逯杭說話,心裏越來越發毛,越來越心虛,在腦海裏重複了無數遍方才的這番說辭,越品越覺得騙不了逯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