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崇和榮義郡主來探望她後安慶崇即去靈州,榮義郡主在行宮住了一日,第二日帶上她和安允汶進山上香祈福,隨後榮義郡主帶兒子回長安崇安坊安府小住。進了山,郭珍珠不想回行宮,隨行人立馬回去跟蕭女史請示,蕭女史居然毫無異議,隻安排了更多人上山伺候,如此榮義郡主便放心離去。
這樣在山上一住三天,就快到了八月十五。
這一日在山間堂下學琴,郭珍珠反反複複彈一曲,不學指法隻靠記性果然彈不好琴,隻要心緒不定,記憶中的觸弦次序便會出錯,如此一首曲子便彈得磕磕巴巴,意境都破壞了。
不練了!她抱琴站起,身後一人已站了多時,也聽了多時。
白袍金冠,史朝義,他來了。
“珍珠,見到我,不高興麼?”史朝義去牽郭珍珠,佳人抱琴不動,也不走近。
她不過來,他便過去,繞她身側去拿那貝雕螺鈿古琴,郭珍珠猛轉身,懷裏的琴樽重重敲上他臂。
“嗬!”史朝義輕呼,左手抱右臂,一連退數步,抽氣變色。
“公子!”史朝英忙搶上來扶。
郭珍珠遲疑,終放下琴,走過來,到他麵前一點一點卷起長長袖襟。從右手手肘到右手上臂,全部繃帶包裹,想這繃帶下的傷口必定極長極深。
“痛不痛……是救我哥哥受的傷嗎……”郭珍珠屏息,悶悶問出這麼個傻問題,五個月,哥哥和突厥阿波達幹打了五個月仗,期間史朝義去救哥哥,安慶緒又去救哥哥和史朝義,生死之間的事早傳到了洛陽,她隻聽說史朝義受了傷,沒想是這麼長這麼深的傷,她隻受了一掌上藥時都疼得哭,金戈利刃,他又怎會不痛。
史朝義抹她臉上淚珠,又哭了,真是水做的女孩喲。
“有你為我掉淚,這傷值得。”他說。果然,郭珍珠輕哼,抱琴回身就走。
“珍珠!”他在她身後叫,她亦停下,“別走,別走,我沒時間了。”史朝義低喃。
“啊!你得了什麼病?你傷有毒?你不是國手神醫的弟子嗎?你連自己都治不好?”郭珍珠轉過來,劈頭蓋臉,隻見史朝義臉上抽躇,愈來愈古怪,最後忍不住放聲大笑。他哪是有不治之症,他是即將赴幽州上任,所以才說“沒時間了”,而郭珍珠以為他手上的傷口中了毒沒了救,所以才說“沒時間了”。
雖然是咒他,但這丫頭越來越好玩了,也,一直心裏有他。
“這是你五個月來第一次跟我說話。”史朝義幽幽,這丫頭真是心狠,自從幽州生病,真的再沒跟他說一句話,連他出兵救她哥哥臨走她都一言不發,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珍珠,莫再怪我,好不好?”他用傷手攏她。
郭珍珠又遲疑,朝英告訴她了,公子殺的人就是在小巷裏打暈她把她送給阿波達幹的人,如果不是史朝義,她被賣到大漠,還會被阿波達幹用來威脅哥哥,可是,史朝義真的狠,他邊笑邊殺了……
“你信朝義哥哥,以後我再不如此……”史朝義收攏她身子,掌下的身子明顯一記冷顫,郭珍珠小心托他傷手,一點一點隔開他懷抱,但沒再推開他。
“珍珠,今日是我生辰。”史朝義轉了話題。
史朝英適時端來一碗噴香四溢的麵來,“長壽麵啊,我也要吃!”郭珍珠吃過朝英下的麵,她下麵前習慣先油裏炸一下,再下鍋煮,有點像未來的方便麵,特別好吃。
史朝英取個空碗來,撥了史朝義碗裏的麵盛小碗裏給郭珍珠,這個夏季郭珍珠無病無痛,也來了初葵,胃口很好,一連吃了兩小碗,史朝英笑得眼眉彎彎。
“今日我生辰,珍珠,你有生辰禮物送我嗎?”史朝義看人吃得不亦樂呼,緩緩開口。
“禮物……”郭珍珠從碗裏抬頭,她吃穿用度都是安家,“我做了個平安符,你喜歡的話……”
她還沒說完,史朝義指頭捋過她腰間配飾,已經摘下了一支雙魚平安扣。這支平安扣是端午時她用行宮裏的香囊材料做的,布料色澤鮮亮,她繡了一橙一藍兩條錦鯉,呈逆時針旋轉,立體圓潤,取一家和睦平安之意。橙藍魚身是水浪圖案,象征乘風破浪,中間配運轉珠,背麵魚尾相交,為守護平安的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