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癡沈若鴻一見小姑子就約她遊湖,因為這些天她在涼州等他們百無聊賴,於是涼州府衙的人就帶她去遊湖,這個湖就是黑木林湖,位於城東二十五裏,湖水黑墨,沽沽冒頓,又被稱為龍王泉或黑墨湖。大唐涼州的牧馬監就設在這裏,按方位劃為前營馬場、西湖馬場,水草豐美,可耕可牧。
郭珍珠來了讚不絕口,她一直以為隴西隴右都是大漠邊塞,原來河西走廊上的古涼州也有綠洲。“怎麼樣,這湖美吧,子儀說靈州附近也有一座湖很美,叫什麼翠什麼的湖,等你回家,我帶你去遊湖。”沈若鴻大言不慚,朝英專門拆台,說,“夫人,您連湖的名字都記不得,怎麼帶小姐去遊湖呀!”
沈若鴻不好意思笑,郭珍珠勾著嫂嫂臂膀也笑,她嫂嫂氣度大脾氣好,哥哥真是有福,她也有福。
隨行的人在湖邊涼亭裏布好桌椅茶盞,請她們去亭裏歇息用茶點。跟著李太守衣食用度都是頂好,甚至比洛陽行宮都還好,她們出來遊湖,帶的茶是武夷山的九曲紅梅茶,挑又小又嫩的,清明時節采的頭茶。史朝義喜歡喝茶,郭珍珠跟他學了泡茶的手法,以泉水衝泡,鮮亮紅豔,有如水中紅梅。再來就是她自創的了,用幹淨紗布濾去茶渣,在茶壺中加入新鮮牛乳攪拌,回爐小悶片刻即開蓋,一壺奶茶茶香濃鬱,喝起來齒頰留香。
“嫂嫂,這叫奶茶。”郭珍珠斟第一杯奶茶遞給嫂嫂。
“好香的茶,在下可能叨擾一杯?”涼亭外有人說話,來人兩名,一人是個紫袍官服男子,另一人是個青衣白襪僧人。沈若鴻大度額首,那個紫袍男子甩袍對麵坐下,青衣僧人站立他身後。郭珍珠隨手又斟了杯奶茶,請紫袍男子喝,那人淺嚐輕抿,品得甚是優雅從容。一杯飲盡,那人從懷中取了塊錦帕,竟包起了青玉茶盞塞入袖中。
“呃,閣下收起的好象是我家之物。”沈若鴻好脾氣也忍不住說,這副青玉茶盅是郭子儀特意叫她從靈州帶來的,一共是兩對,一路輕拿輕放,這人倒好,連喝帶拿竟想占為己有。
“在下豈是奪人所愛之人,圓行師傅——”那紫袍男子示意,青衣僧人上前一步,兩手恭敬一托檀木盒,啟齒一笑,“これは入浴するための化粧石鹸で、殿下は特に女の子のをプレゼントします。(這是沐浴用的香皂,殿下特意送予姑娘)”
檀木盒送到郭珍珠麵前,郭珍珠脫口而出,“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多謝)”
“珍珠你說什麼?!”
“你會說東瀛話?!”
大嫂沈若鴻和那紫袍男子異口同聲,郭珍珠楞了楞,因為那青衣僧人說的是日語,所以她第一反應用日語回答,她會日語,還會一點韓語,日語是哥哥教的,韓語哥哥沒教,但她天生好像就能聽得懂。
“嗯……”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姑娘的日語說得極好,小僧自入朝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鄉音。”那青衣僧人倒是搶著先說,還眼眶泛紅,失態地阿裏阿多一串日語滿天飛。
那僧人口齒甚清,日語文法也與郭珍珠學的差不多,她一邊聽他敘述一邊權為嫂嫂充當翻譯。
唐高宗時入唐留學的東瀛人道文返回日本後成了一代高僧,收的弟子中有一位名叫空海。空海於開元盛世帶了圓仁、常曉、戒明、義澄,四名弟子入長安習經修道。開元末年空海將大批佛經、佛象帶回日本,成為日本佛教流派之一密宗的主要開創者,而四名弟子中卻有兩人留了下來,一呆就是十年,他就是其中之一,法號圓行。
“這香皂是什麼做的?”沈若鴻輕摸輕嗅,那檀木盒考究細致,盒蓋上兩片牡丹花瓣一合機簧既開,其中機巧甚為精巧,郭珍珠一向是愛犢勝過愛珠,愛不釋手摸著盒子隨口說,“香皂主要成分是油脂和堿。”
噢,她又說漏一次嘴,化學書本上的知識隻說到油脂和堿,再說真正的郭珍珠也不會知道,索性東瀛僧人圓行連連點頭,也不點穿。不過她有點如夢初醒,問那紫袍男子,“這香皂很珍貴的吧,你為什麼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