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金寶下地,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劉瘸子嘴唇動了動,沒有答應,卻道:“金寶啊,你都是韓家的人了,以後這爹就別亂叫了。”
金寶瞪著無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陳衝氣的胡子亂顫,“你還沒死呢,金寶就是被賣了他叫你爹也沒人會說啥。”這外人還沒說啥呢,他自己倒是急著撇清關係了,天底下咋就有這麼狠心的爹。
陳衝氣的不行,忙攬住金寶,“好孩子,咱們別跟他一樣。”
金寶委屈的看著爹,小聲道:“陳爺爺,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沒有沒有,好孩子,你爹他……”陳衝不知道怎麼跟孩子解釋,就瞪了一眼劉瘸子。
“裏正,何必瞞著孩子呢。”劉瘸子倒是狠的下心,直接過來拽著金寶,道:“以後金寶就是韓家的人了,也別叫我爹了,好好的跟著韓家大夫,你的傷也能治好,也不用跟著爹吃苦受罪的了,好好的跟著韓家過日子吧……爹沒本事,也幫不上你啥。”
“爹,是不是金寶不乖,你不要我了。”金寶聲音軟軟的,透著一股無助。
劉瘸子不想看那雙清澈的眸子,就把頭扭到一邊。“今天是你奶奶的最後一程,你奶奶活著的時候最疼你了,你鬆鬆他吧。”並沒有回答孩子的問題。
小三子背著球球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一下子就擠到前麵,很怕落下啥精彩,忙不迭的道:“咋地了,又發生啥事兒了?”放下球球怨懟的看了他一眼。這小家夥,之前不讓他背,偏偏走的還慢,到底還是落下啥了吧。
球球過去抱住梁田田的胳膊,小聲道:“姐,我把小黑他們放出來了,讓元寶看著,銅錢守著門,誰都別想進去。”
梁田田摸摸他的頭,“乖,金寶奶奶要下葬了,你別亂說話。”
球球乖乖的點頭,看了看場中孤單的金寶,小聲道:“金寶呢?”
“金寶要送他奶奶最後一程,你乖乖的,別亂走,姐抱著你。”梁田田要抱著他,小家夥卻搖搖頭,“我自己能走。”大家都說他沉了,球球不想累到誰。
金寶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大家,卻也影響了劉瘸子的心情,他終究沒再提讓劉田氏和韓大寶送老人最後一程的話。
棺材被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抬了起來,金寶和劉瘸子在前麵走,鄉親們自發的送行。今兒怕是老狼洞人最全的一次,因為都知道一會兒裏正要在墳前處理劉田氏和吳家的人。
梁田田領著球球跟在大隊伍的後麵,韓恩舉和小三子、小花菊花嬸子都跟在旁邊。
漫天的黃紙灑落,梁田田的心情都跟著沉重起來。
也許,金寶奶奶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就是此時吧。
梁田田突然覺得挺悲哀的,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沒能擁有,百年之後不過黃土一捧,這時候再折騰又有啥用呢?她又有點兒替金寶奶奶慶幸,幸好她沒有看到兒子把孫子賣掉,不然隻怕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劉家的祖墳就在村子後頭一處山坡上,背風向陽的一個地方。梁田田不會看風水,卻也覺得這個地方挺好,遠遠的還能看到村子。劉家的先人選擇墳地的時候估計也是這個想法。
山坡上站滿了人,都是村裏人。劉家到了劉瘸子這一代可以說就這麼一股了,也沒啥人來送行,幸好還有這麼多的鄉裏鄉親的。
一係列繁複卻簡單的禮節後,金寶奶奶入土為安了。
劉瘸子和金寶跪在墳前燒紙,上坡下幾個婦人拉扯著一個女人過來,離的老遠就聽到劉田氏的嚷嚷聲。“放開我,放開我,你們憑啥抓我,私設公堂,我告訴你們,別以為老娘好欺負,小心老娘到衙門告你們。”
梁田田扭頭,這女人中氣十足,看來也沒吃啥苦頭嗎。
還知道私設公堂?這腦子也還靈光。
就是不知道明明不缺心眼的女人,咋就做出那種狠毒的事兒。一個小孩子她也下得去手,可真夠狠的呀。
“你給我老實點兒吧,還告我們?有本事你去告啊?”拉扯劉田氏的正有二柱子媳婦一個,當即冷笑道:“你這種毒婦,就應該拉去浸豬籠,還想告我們?我呸呀,有本事你倒是去告啊。”大手摸著劉田氏細皮嫩肉的後腰狠狠的一掐。這個地方的肉最軟了,掐著也最疼,一般會兒都緩不過勁來。
“唉呀媽呀,殺人了……”劉田氏發出尖銳的嘶吼,疼的她差點兒岔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