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的大帳奢華而空曠,一個人窩在白虎皮的寬大座椅上,少年的身影顯得有些孤獨。
“可汗,要傳晚膳嗎?”有侍衛官小心翼翼的進來。
沒來由的一股怒火。
“滾!”
“是……”
大帳裏瞬間安靜了,虎子氣鼓鼓的摔了手邊的東西,似乎依然不解氣。猛的拽起身下的白虎皮,氣鼓鼓的踩在腳下,狠狠的踩著,像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在賭氣發泄。
門外有動靜,虎子心裏一跳。
像是做錯了事情怕被發現的小孩子,虎子小心翼翼的跑到大帳門口。
“大汗用晚膳了嗎?”
是小哥哥。
不知道為什麼,虎子有些難過。
明明是爹做錯了事情,幹嘛不理自己?難道他真的不要認他這個兒子了?
想到剛被捉到突厥之初,聽說了過往的那些事兒,他混賬的寫了一封信去質問……虎子有點兒心虛。
爹不會真的生氣不管自己了吧?
起初他還擔心爹來了會狠狠的揍他一頓,一直小心翼翼的躲著。可爹來了有一會兒了,除了跟姐姐說話就是去休息,似乎壓根忘了還有一個自己。
這樣被忽視的感覺,真的很惱人。
小哥哥被門衛的侍衛勸走了,虎子在大帳裏急的團團轉。
爹到底怎麼想的?
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眼裏像是沒有自己這個兒子似的,難道真的不要自己了?
虎子有些鬱悶。
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好不好?
當年自己問過,爹還說那些都是噩夢。卻原來是騙自己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自己生氣了,寫信質問有錯嗎?爹到底知道不知道,一個人被捉來這陌生的突厥王庭是有多可怕。幸好大哥和小哥哥當時追來了,淩旭大哥和姐姐隨後也到了。不然他一個人在突厥,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些事情發生的時候他那麼需要的就是爹,誰都過來了,偏偏爹沒來,而且一個字的書信都沒有,他寫信回去,也有賭氣的成分。
他就在想,哪怕爹氣的跑來突厥胖揍他一頓也是好的。
沒有,什麼都沒有。
一年多的時間爹就像是把他這個兒子遺忘了,要不是姐姐大婚,估計爹也不會出現。
越想越鬱悶,虎子賭氣的坐在地上,抱著腿哭了。
門外又有動靜,大概是小哥哥他們又來了,虎子沒有理會,縮著身子躺在白虎皮上,瘦瘦高高的身體縮成一團,像是被人拋棄的小可憐兒。
梁守山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畫麵。
虎子感覺到有人進來,沒好氣的吼了一嗓子。“滾出去!”自己是突厥的可汗,誰敢硬闖?
大帳裏半天沒動靜,虎子終於覺察出有點兒不對勁,猛的回頭,就看到臉色鐵青的梁守山。
“爹!”虎子嚇得一縮脖子,隨即反應過來,爹已經不要他了,頓時有繃起臉,“您還來幹什麼?”明顯帶著賭氣的成分。
梁守山放下手裏的食盒,挑了挑眉。
還知道用敬稱,腦子還沒傻。
說實話,看到小兒子臉上的淚痕,他心裏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辛辛苦苦養了十幾年的兒子,不是不心疼,不是不擔憂。可他也不知道用什麼身份來麵對。
他怕,怕虎子恨他,更怕失去這個兒子。看到那封質問的書信時,他是欣喜的。肯質問,是不是就等於他還肯認自己?
可是,書信裏滿滿的質疑和委屈卻讓他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也許,冷靜下來對彼此都好。
卻不想,這一冷靜就是一年多。
五百多個日日夜夜,再看到這孩子,梁守山剩下的隻是心疼。向來胖乎乎的小兒子,什麼時候瘦成這樣了?虎子向來胃口好,一定是突厥可汗的擔子太重了,這孩子才會這麼瘦的。
想到他因為賭氣,晚飯都沒吃,梁守山又忍不住心底的怒火。
滿地的狼藉,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小兒子的傑作。
梁守山強壓著怒火,“可汗好大的脾氣啊!”他語氣平淡,平淡的讓人感到疏離。
虎子咬著嘴唇,倔強的看著他,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
大帳裏的東西摔的亂七八糟的,梁守山索性坐在地毯上,衝兒子招招手,“過來。”他準備好好談談。
虎子下意識的挪動腳步,突然想到什麼,倔強道:“我憑什麼聽你的?”那口氣,可真夠糟糕的。
梁守山挑眉,“恩?”
虎子不怕死的強嘴,“這裏是我的突厥王庭……”你當客人的,可要有客人的自覺。這裏我是老大,我說了算。
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梁守山很容易的就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
因為理解,所以怒了。
當爹的,可以寵著兒子可以護著孩子,卻最不能慣著。
爹的威嚴被一再挑釁,梁守山怒了。
梁家的規矩,閨女是用來疼的,兒子,那都是用來教訓的。
虎子隻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就落在了一個熟悉的位置。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下半身一涼……走光了。
熟悉的位置,有力的大手,變態的姿勢,虎子瞬間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