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睜開眼睛,握住班嬋的手,輕輕呼喚:“三師姐……”
班嬋恢複清醒,目光下移,沒有掙脫手,隻是微微轉過頭。
此時此刻,房間裏有四個人,鬼修現出身形,從黑霧狀態轉變為一抹淡淡的影子,他手中仍然緊緊攥著銀簪。幻境破滅,他身受重傷,卻也因此從走火入魔的狀態中暫時得以恢複。
佛子空劫坐在桌邊守護引魂香,同一時間睜開眼,視線與班嬋對上。
說不清道不明的焦灼氛圍無聲蔓延,小馬甲大喝一聲,扶月條件反射起身打破兩人間獨有的氣場,故意用身體遮擋佛子視線,趁鬼修神誌還清明,恭恭敬敬俯身一拜:“班家村村民都是我三師姐的親朋故舊,還請前輩慈悲為懷,放他們一條生路。”
慧揭自知難逃一死,師兄以命換命助他逃離,可他卻還是未能如願離開,最後隻能通過靈體脫離肉體的手段強行留下一命,成了一具真正意義上的行屍走肉,他苟且於世,不過是不甘和執念太過強烈。
在凡界遊蕩萬年,於生死沉淪中漸漸迷失,一步錯,步步錯,看來師兄是對的,可惜這世上靈丹妙藥很多,唯獨沒有後悔藥。
慧揭仰頭一聲長嘯,在他體內沉睡的眾多生魂破殼而出,流散四方,竟然不止班家村的村民。
出家人終究慈悲為懷,雖然他早已為求生走上歧路,卻仍然記得生命可貴,不傷眾生。
放走這些可憐人的生魂後,慧揭把南山玉拿出來,交給班嬋:“小僧罪無可恕,隻能物歸原主。班施主,保重。”
靈體破碎,歸於虛無。
扶月明白為何在原書中班嬋能得到這位鬼修大能的傳承了,原來是因為愧疚,可是書中慧揭並沒有死,並且在後文中再次現身,幫助女主找到三味真火這一先天靈寶。
如今他居然形神俱滅了,不知這條線日後是否還能延續。
別人用過的髒東西,班嬋怎麼可能會收,碰也不碰甩給了扶月。
扶月手忙腳亂接住南山玉,不滿三師姐態度,暗暗瞪了她一眼,當然也不敢做得很明顯,將南山玉擦了擦,珍而重之收起來,這是三師姐祖母的陪葬品,不能馬虎,還得放回去呢。
鬼修消失後,房間裏還剩下三個人,無人開口時,氣氛有一點尷尬。
反正三師姐無恙,扶月有了靠山,膽子又壯不少,直接請上門幫忙的佛子打道回府:“多謝佛子施手相助,既然三師姐平安無事,瓜田李下的,佛子是不是也該離開?”
小馬甲給扶月叫好:“說得好!宿主,你終於知道主動出擊啦!”
佛子麵色有些蒼白,一隻手撐在桌子上。香爐中的引魂香才燒到一半,幻境破滅後便無風自滅。
聽完扶月的話,他臉上表情微動,似笑非笑:“用完便扔,小娘子好生薄情。”
扶月卻冷哼一聲:“我雖然年紀不大,但不代表不懂人心險惡,在我進幻境時,佛子也尾隨而入不是嗎?我是來請你救人,不是來找你耍陰謀詭計的,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萬一三師姐在幻境中出了什麼岔子,你拿什麼賠我?”
扶月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以至於不止佛子,連班嬋都垂眸看了她一眼。
空劫點點頭,他覺得有點好笑,目光卻轉向班嬋,雙方眼神交彙,眸中有相同的幽光閃爍、消失。片刻後,空劫轉頭定定地看著扶月,神色十足怪異,扶月想要探究,他卻立即避開視線。
“司免,走吧。”
司免低頭,陰冷的眼神掃過扶月和班嬋,跟隨佛子一同離去。
等確定他們走了,扶月問班嬋:“三師姐,佛子是不是受傷了?”
班嬋不置可否:“無關緊要,我們去班家墳地。”
看到班嬋先走一步,扶月猶豫道:“其他人不知道怎樣了,還有班家村的村民……”
班嬋看上去仙氣飄飄,走路也輕飄飄的,就和一陣輕風似的,扶月話還沒說完人就走遠了,她頓時顧不上其他人,連忙追趕。
鬼修一死,引魂燈和陰氣自然消散,班家村不再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中,連墳地也一掃陰森恐怖的氣息,變得幹淨祥和。
班嬋打開祖母棺槨,扶月將南山玉重新放回已故之人身邊,等一切恢複原樣,便在墳包前跪下,閉眼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口中念念有詞:“請祖母安息。”
轉頭看班嬋還直愣愣在一旁站著,她有些心梗:“三師姐,既然來到祖母麵前,至少也要拜一拜,不然祖母九泉之下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