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一萬次想過,班嬋自有過人之處,她堅韌勇敢,百折不撓,一步一個台階,在天道的偏愛中茁壯成長,最終完成瑪麗蘇大女主的非凡使命。
可是如今誰來告訴她,三師姐她這逆天的修為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羽化期啊,連第一仙門的宗主也不過剛踏入渡劫期的門檻,班嬋才多大?
不同尋常的事情背後定有不同尋常的秘密。
電光火石間,扶月退縮了,手指揪住被子,強裝笑臉:“三師姐深夜前來,可是有破開玲瓏骰子的辦法?”
班嬋慧眼無雙,扶月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她眼中放大,放大,再放大,細細咀嚼後便心情複雜,順應她起的話頭:“玲瓏骰子是用魘獸之心打磨而成,在秘境靈氣的滋養中已開幾分靈智,幾乎與一方小世界無異,若想出去,必須接受其中規則。”
班嬋從林行聲的儲靈袋中拿出一枚丹藥,叫扶月張嘴,喂她吃了。
“這是什麼丹藥,甜絲絲的,與糖丸一般。”吃完了,扶月才想起問。
班嬋不知想到什麼,輕輕地嗤了一聲:“林行聲煉製的聚靈丹,修為壓製在此處會有許多風險,聚靈丹可以催生靈府靈力,我不能時時在你身邊,要好好保護自己。”
對呀,林行聲是林氏三郎君,煉藥的一把好手,他手裏有不少好藥,扶月雙眼發亮,伸手找班嬋討要聚靈丹,畢竟二師姐和四師兄修為也壓得很慘。
班嬋把藥瓶倒過來,晃了晃,神色如常:“隻有一顆。”
隻有一顆?林行聲堂堂的三郎君,家主繼承人最有力的競爭者,身上竟然隻帶了一顆靈丹?
扶月懷疑三師姐在騙她,可是沒有證據,隻好作罷。
等班嬋走後,扶月癱倒在床上,側過身,看到呼呼大睡的夜行俠和睡得安靜的舒容與,心事重重。
三師姐隻對她好,擱在以前扶月做夢都能笑醒,可此時此刻,不知為何,她心中有濃濃的不安和巨大的恐懼,她不知自己到底在怕什麼,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第二日一大早,扶月睜開眼睛,天隻蒙蒙亮,她醒得比床下兩人還早,躡手躡腳地從流水院跑出去。
傻子經常記錯回家的路,隻有一個地方,她從來沒有走錯過,輕車熟路便走到三郎君居住的穿林院牆角。此處是一個視線死角,若是翻牆而入,裏麵的人很難察覺得到。
扶月又蹦又跳,跌了幾次,爬上高牆,從牆頭跳下來時不懂保護重要部位,磕到額頭,半張臉都是血。
她撇著嘴,眼淚含在眼眶裏,身體靈活地躲過早起的下仆,似乎這種事早已做過百遍千遍。
林行聲在閉目修練,聽到動靜睜眼,看到不該出現的人正坐在一邊,兩隻手抱住他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血跡從扶月的額頭滴落,滲入林行聲肩頭的青色衣料中,刺目的紅。
無名的怒火噴湧而出,壓在最深處的惡意死灰複燃,林行聲抬起手,指尖幽黑色的星火漸漸膨脹,天空忽然劈下一道閃電,隱隱警告。
閃電嚇到了扶月,她兩隻手抓得更緊,說:“三哥,我疼。”
火焰縮回去,從指尖消失,林行聲壓抑住怒氣喂扶月吃下一枚清光丹,仔細給她擦拭額頭傷口。
清光丹見效很快,扶月很快不疼了,她抱住林行聲不肯放手,笑個不停,傻子的快樂便是如此簡單。
他可以保持自我意識,隻是在這個本命靈寶構建的世界裏,林行聲有必然的行動軌跡,誰都不能更改。
秘境內外時間流速不同,在行暘秘境待上一年半載,或許外麵才過了兩三日,若這場戲繼續唱下去,能讓屬於班嬋和扶月時間多留片刻,也稱得上心願得償。
林行聲忍不住嗤笑,不知是笑誰,在僅有二人的方寸間,仔細地看扶月傻裏傻氣的笑容,心中描摹一遍,就可以記得再深刻一點,然後蓋過所有灰暗的過往。他許久沒見到如此純粹的笑容了,從龍墓村回來後,扶月心情低落了很長時間,即使笑,那笑容中也多了幾分通透和滄桑,不再像從前那般無憂無慮。
所謂宿命,便是誰也無法逃脫。長大成人,認清世界的真相,總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林行聲把扶月鬢角滑落的碎發重新綰入耳邊,聲音徐徐:“紅爐試中誰能一舉奪冠,下一任家主的歸屬便要塵埃落定了,你答應過我,一定會來的,對嗎?”
扶月喜笑顏開,用力點頭,向林行聲保證:“嗯!”
林行聲將傻子原路送回,送到院門口方才轉身回去。
扶月使勁揮手,看三哥的背影慢慢消失不見。
“傻子,怪不得你總是很高興啊。”
流水院院牆拐角同樣有一個視線死角,等林行聲徹底消失後,一個女子滿是嘲諷和嫉妒的聲音突兀出現,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
是在穿林院伺候的婢女,此刻,她麵容姣好的臉扭曲到極點,釋放出築基期修士的威壓,慢慢逼近。
扶月動彈不得,身體本能地感應到危險,嚇得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