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幽,整座刺史府燈火通明。
陳刺史是個懂得享受的人,深知民以食為天的道理,於是乎,他特意斥重金打造了一個超級無敵豪華的大廚房,奢華程度堪比宮中禦膳房,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各種食材應有盡有,招攬魯粵浙閩等各大菜係頂尖廚子若幹總而言之,刺史府的大廚房,就是府中核心中樞,但現在,中樞被端了——
借著樹上掛著的兩個大紅彩燈籠,可以看見廚房門口的青石台階上有暗紅色的液體汩汩流動,液體的主人歪倒在旁邊,脖子上老大一個窟窿還在涓涓不停的往外滲血,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鋥亮鋥亮的青石板就已經被血淹沒了,就仿佛一個小水坑,在月色下還反著光。
從衣著打扮來看,像是管事之類。
另一邊,一群男女老少擠在一起跪在地上,看著死不瞑目的廚房同仁瑟瑟發抖,還能清晰的聽到“哢嚓哢嚓”的聲音,那是牙齒在打顫。
至於造成這一切的原因——
虞楚楚默默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持刀站著的年輕侍衛身上,他正在拿帕子擦刀,鋒利的刀刃上還有血珠不斷滾落,“啪嗒啪嗒——”
過於鋒利的刀刃在月色下泛著寒芒,差點閃瞎虞楚楚的鈦合金狗眼——
真正的一刀封喉。
虞楚楚默默吸了一口氣,心中開始默念大悲咒。
事情來龍去脈概括起來很簡單,大概就是太子大發慈悲讓她來廚房一展身手,並派了一個親衛跟從,但刺史府的廚子都不是一般人,在積年累月的優渥待遇下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對於虞楚楚試圖借用廚房的行為,領頭的廚房管事感到非常不屑,二話不說就要轟人。
大概是因為天色比較晚,廚房管事眼神也不大好,忽略了虞楚楚身後跟著的身材高大的持刀護衛,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隻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不愧是太子的近衛,這行動力就是杠杠的。
說殺就殺,絕不含糊。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神擋殺神,佛擋弑佛”叭。
虞楚楚忍不住將目光落在那把刀上,總覺得自己的脖子也涼颼颼的,似乎下一秒那把刀就得擱在她的脖子上。
虞楚楚打了個冷嗝,默默低下了頭。
咱就是一個卑微苟命人,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
年輕侍衛擦完刀,將染了血的帕子隨手丟下,將管事死不瞑目的臉蓋了個嚴嚴實實。
“姑娘,現在可以進去了。”
侍衛看起來十分有禮貌,一點都沒有剛剛殺人時的凶神惡煞,他衝虞楚楚咧唇一笑,露出腮邊一個小小的酒窩,居然還有兩顆小虎牙,容貌俊秀,就像一個鄰家小哥哥,十分溫和友愛,但前提是得先把臉上濺的那幾滴血給擦了。
虞楚楚發現,太子身邊的人,先不說其他,這無害外表和凶殘內心的對比反差是挺強烈的。
古有“反差萌”,現有“內涵凶”。
看著侍衛衝她比劃了一個“請”的動作,虞楚楚咽了咽口水,隻能訥訥點頭:“好,好的。”
生怕這凶殘侍衛一言不合就要給她也捅一下,虞楚楚點完頭後,直接同手同腳就往廚房躥,因為跑得太急,還不慎被台階絆了一下,虞楚楚都顧不上叫痛,提起掉了一截的半身裙就繼續悶頭衝。
出乎意料的是,侍衛並沒有跟上來。
虞楚楚進去,第一件事就是先關門,廚房大門一關上,立馬就把外麵的腥風血雨隔絕在外,鼻腔裏縈繞的無處不在的血腥味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廚房特有的食物的香味兒。
虞楚楚大鬆了一口氣,靠著門,無力的滑坐在地,目光呆滯,手捂著自己的胸口,能聽到胸腔裏“砰砰砰”的急促跳動,似乎下一刻就能從嗓子眼蹦出來。
真·死裏逃生。
虞楚楚大喘了兩口粗氣,好不容易劇烈跳動的小心髒才勉強平靜了下來。
大廚房裝修的很豪華,燈火通明,因為是臨時清場,灶台上甚至還燃著火,由於人都被清場了,沒人看火,虞楚楚還聞到了糊鍋底的味道。
虞楚楚覺得自己心態真的差不多崩了,想到剛剛在大廳中經曆的一場生死時速,再想想還懸在頭頂的人肉威脅,虞楚楚內心拔涼拔涼的,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灶上還在熊熊燃燒著的小火爐,眼睛一眨,兩行清淚頓時就滾了下來。
“嗚嗚嗚我怎麼就這麼命苦——”
門外,侍衛耳朵動了動,聽到裏麵傳來的嗚嗚咽咽的聲音,目光有些古怪。
這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