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什麼時候好上這一口了?

要知道,殿下雖然食不知味,但不代表對飲食沒追求,恰恰相反,他的吃食都是由宮中最出眾的禦廚精心烹製,一應飲食無一不精。

吃不吃無所謂,太子應有的排場得備齊。

總而言之,像這樣抱著玉米粒製成的零嘴片刻不離身一日三餐的啃絕對堪稱一大奇觀。

流光目光忍不住往跟隻小蜜蜂似的還在不斷圍著臨時灶台忙碌的某粉衣身影上瞥了一眼,重點掃視了一下整整齊齊擱在一旁納涼的新鮮出爐的爆米花,他悄悄嚐過一顆,怎麼說呢,那焦糖味兒的確實是不錯,香香甜甜焦焦脆脆吃了就上癮,就跟瓜子果幹一樣,屬於聽書閑扯打牙祭時的不二之選,雖然好吃,但也沒遠沒到一日三餐不離口的地步。

流光疑惑了,難不成現在殿下的飲食要求都已經低到如此地步了嗎?

這是流光的第一反應。

隨即就是——

原來殿下當日將這丫鬟從刺史府帶回來,讓她當廚子,真的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燕璟沒有理會自家下屬從疑惑到恍然又疑惑的複雜心理變化,他隻是,在繼續不緊不慢的吃著爆米花。

這回是所謂“椒鹽”味的,炒過的鹽粒有著特殊的香味兒,鹽的顆粒很細,裏頭還混了碾碎了的花椒粉,小火慢炒,將兩者之間的味道完全混合,花椒的香麻與鹽粒的焦鹹融合,然後細細的裹在炸的蓬鬆的玉米粒上,融化在舌尖,有一點鹹,然後就是絲絲的麻,奇異的口感就像是一把鑰匙插|入生了鏽的鐵鎖中,發出陳腐不堪的吱呀聲響。

風很輕,周圍是負責警戒的侍衛,以及不斷傳來的窸窸窣窣的響動。

燕璟慢條斯理的吮吸手上沾的那一點點焦褐色的粉|末,他就像是一個剛開始接觸世界的新生幼兒,執著地不肯放過任何一絲品嚐味道的機會。

久未運轉過的齒輪已經布滿了斑斑鏽痕,想要讓它再次重新運轉起來,需要油的不斷滋潤洗禮。

看自家殿下吃的那麼專注,流光是真看得胃疼,但他又不敢上前去直接給人奪了——

他怕被殿下給打死。

雖然號稱親衛之首,一直以殿下的貼心小棉襖自稱,但流光很有自知之明,殿下發病那是屬於六親不認,別說是貼心小棉襖了,就算是貼身大褲|衩都可以給你撕的連渣都不剩,他還年輕,連媳婦都沒娶,還是不要去挑戰殿下對他的容忍度了。

流光無語凝噎抬頭望天,一邊數麻雀一邊想著還有幾日就要回京了,等回了京,他就可以歇口氣了,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膽了,出來一個月,他人都瘦了一大圈,回去可得吃的點好的仔細補補

天空幾隻鳥雀撲騰著翅膀飛過,一隻雪白的信鴿脫離鳥群直接朝流光的方向俯衝了下來,目標,頭。

“咕咕——”

一時沒注意被鴿子把頭當窩撲了個正著,成功變雞窩頭的流□□急敗壞的把鴿子從頭頂拽了下來,橫鼻子豎眼剛要開罵,就瞅見了鴿子細細的腿上綁著的小竹管,流光眉頭一挑,也不急著要拔鴿子毛了,麻溜的就將小竹管給解了下來,抽出裏麵卷著的小紙條,剛打開瞄了兩眼,流光臉色就是一變,謾罵脫口而出——

“個娘|希匹的,是哪個龜|兒子又想往咱身上扣屎|盆子?!”

虞楚楚剛端著新鮮出爐的吃食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來,準備給執著於爆米花的太子換換口味,就見太子身邊的第一親衛流光在原地暴走,然後就聽見一句——

“殿下,陳刺史府被端了,全家上下一百三十八口人死的幹幹淨淨,連條狗都不剩。”

虞楚楚:“”

虞楚楚:“!!!”

虞楚楚原本輕快的腳步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身體微微前傾,還保持著向前抬腳邁步的高難度姿勢,腦中天雷滾滾,她還沒來得及對前任雇主的不幸表達深刻同情,就在對上漫不經心看過來的男人黑漆漆不摻雜一絲情緒的幽深墨瞳後,“嚓——”地一下,腦中那根弦瞬間繃直。

“殿下,”虞楚楚聽見了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但還是頑強的擠出了一個堅韌不拔的微笑:“殿下,新鮮出鍋的雜菌泡饃您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