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1 / 3)

孔意很喜歡冬天,喬暉看出來了,這個小丫頭總是希望自己能像蝸牛一樣“背著厚厚的殼”,隨時隨地的蜷縮進去。所以,一入冬,喬暉就給小丫頭買了一件加長款的厚厚的羽絨服,超大的帽子,配上毛茸茸的毛領,扣在頭上,像愛斯基摩人,可愛。

買這件衣服,是喬暉人生中第一次給女性買衣服,足足緊張了幾個周。一入秋,喬暉就像做賊一樣,在辦公室中豎著耳朵聽女老師聊天,聽她們嘰嘰喳喳說著冬天的教室和湊單的羽絨服,又假裝不經意的撇了好多眼,去看秦老師椅子旁邊的紙袋,認真的記下名字。翹了兩個晚上的晚自習,在商場中轉來轉去的找。索性,功夫不負有心人,還是讓他找到了。

挑了個氣氛和諧的周末的下午,吃完晚飯,出門上晚自習前,假裝輕鬆的拿出來,忐忑的遞上去,生怕遭到拒絕。第一次送女孩子禮物,喬暉心裏沒底。

孔意接受這個禮物毫無心理負擔,高高興興的套上,也不拉拉鏈,一套、一兜、一扣帽,開開心心的就去上學了,連句謝謝也沒有說。

喬暉精心準備了很多說辭,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教室裏沒有暖氣,靠窗的位置還是冷颼颼的,住校生的冬天,還是很艱苦的。這個冬天,喬暉沒讓孔意住校,風雪無阻的帶著她回家。因為隻有家裏,可以保證她洗頭發吹幹、熱水泡腳發汗,保證治療不中斷。不知不覺間,喬暉已經婆婆媽媽當起了家長,這究竟是愛情還是責任,自己已經分不清楚了。

孔意很喜歡走讀的生活,每個晚自習之後的深夜,坐在自行車後座上,蜷縮在厚厚的羽絨服中,感受著一絲絲冷風鑽進襪筒,看著路燈照耀下的雪花一點一點飄下來,像一道道的斜線,孔意的心中總會升出一絲絲暖意。

每當這個時候,孔意都會抬頭看看前麵努力蹬著自行車的喬暉,恍恍惚惚的感覺,這個人,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為什麼?喬暉也問過自己,可是,自己也不知道。

剛進入特戰隊時,教員是這樣教育大家的,“特種部隊特種人,特種精神特種魂”。什麼是“特種人”?教員這樣答:“沒有七情六欲”。

確實,那時候的大家,風裏來雨裏去,犧牲和受傷是家常便飯,沒有人叫苦叫疼,好像也沒有人去想談個戀愛。喬暉自己,都沒有想過,將來自己會像今天這般婆婆媽媽。

有一陣,指導員不知道在哪裏學習來的經驗,每周,讓班裏遍搞搞談心談話。隊長不知道該怎麼搞?怎麼談?大家圍坐在一起,相對無言。也忘了是誰,受不了冷場,開口問了句:“隊長,說說唄,說說失戀是個什麼感覺?”大家哄堂大笑,失戀?戀愛都沒談過呢,何來失戀?

可是隊長卻沒有笑,他想了想,說:“抽筋扒皮的感覺吧。”

喬暉沒有笑,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說下文。隊長看了看大家,似乎是鼓了鼓勇氣,說:“我和她分開的時候,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她來了個電話,研究生考上了,要出國,要分手。我同意了。我沒感覺有什麼,該吃吃,該喝喝,該訓練訓練,沒有任何區別。”

看著大家都盯著自己,隊長呼了口氣,接著說:“就是幾個月後,訓練回來,起風了。我突然想起來,我已經沒有她了。心裏像被突然紮了匕首,撕心裂肺的疼,疼的站不穩。”

大家的表情都僵在那裏,這個號稱“魔王”的隊長眼眶發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許久,他補充了一句“這輩子,我也就認真這一回了,再沒有了。”

風中努力蹬著自行車的喬暉,歪歪頭,去看路燈下的影子,影子一會兒長、一會兒短,後座的孔意已經困倒在自己的後背打著瞌睡,喬暉心裏想的就是隊長這句話,“這輩子,我也就認真這一回了,小意。”

喬暉第一次和孔意過春節。高中生的寒假很短,直到臘月二十八,學校才肯放假。喬暉提前聯係了孔意父母,討論了孔意該去哪裏?討論沒有結果,沒有結果的意思,就是哪裏都不能去。不敢讓孔意知道小舅舅犧牲的消息,西安是不能去了。不敢讓孔意知道黃阿姨病危的消息,父親那裏也是不能去了。喬暉很願意接受這個結果,萬家團圓的日子裏,喬暉也需要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