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站在馬車旁,瞧見老宋家人歸來,幾步迎上前,笑嘻嘻拱手道。
“小的奉夫人之命,特來此給宋家送節禮,恭賀新禧。”
“東子哥,你跟咱家還客氣啥。”宋綿竹笑著打聲招呼。
這人是張嬸子的侄兒,在高平莊裏做活,屬於家生子那種。
“哎呀,這咋好意思哩,應該咱家給夫人送禮才對,東子你還是給帶回去吧。”金氏嘴裏說著客套話,心裏也確實這麼想的。
薑夫人對自家那真是沒話說,又是照顧五味齋生意,又是給小兒子機會,雪災的時候還低價賣給村裏一批藥材,實打實的菩薩心腸啊。
要不是覺得夫人剛出月子,冬日不宜見風,老婆子早就帶著孫女去拜訪了。
“金大娘,你可別難為我啊,夫人臨走前吩咐下來的事,我咋也得給辦好了啊。”張東連忙擺手。
“夫人走了?”宋綿竹怔住。
“是呀,回京城去咯,都走了十好幾天,給咱莊子裏忙的呀。”張東知道夫人跟宋家關係不錯,因而沒做隱瞞。
夫人出行乃是大事,她如今身子骨又弱,可是得做足了準備。
這一走,跟夫人從京城來的那幫下人,全跟著回去了,莊園裏一下多出許多活要分工,可把他們這幫本地人給忙活夠嗆。
照理他不該在背後議論主家,但張東年紀不大,到底沒忍住,小聲嘀咕了句。
“咱家夫人也是夠可憐,生了孩子,也沒個夫家人來看望,來信說是被大雪耽擱了,這等孩子一滿月,便接連催促夫人回京,說是得給孩子辦滿月酒。”
宋綿竹臉色不太好看。
寒冬臘月,薑夫人剛坐完月子,哪裏受的住那顛簸勞累,這夫家也忒不做人了吧。
她歎了口氣,到底是緣慳一麵,去了莊園幾次都沒見著夫人,誰想就這麼回京了。
以後若有機會再見,想來便是在京中,而那裏於宋家而言,無疑是龍潭虎穴。
她其實有點擔心薑夫人回去後的境遇,這麼好的一個女子,怎麼就找了個沒心的夫婿。
若是有心,怎會讓身懷六甲的婦人獨自出門養胎,以至於子大而不自知。
若是有心,又豈能在這種關鍵時候,非要催著人匆匆上路。
堆成小山的禮盒,被送進老宋家院中,直看得圍觀村民眼饞不已。
老兩口拉著張東好一番感謝,還要留他在家吃飯。
張東連忙擺手拒絕,說莊裏還有好多活在等著自個,夫人走以後,乃是縣令大人主事,好生吩咐了一通,定要把藥圃看顧好。
老兩口這才沒有再留人,薑縣令經常來跟二小子議事,要備藥材預防疫情的事,他們是聽過一耳朵的。
這事確實不能馬虎。
目送著張東駕著馬車離去,小姑娘悠悠對眾人感慨:“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與其嫁錯,當真不如不嫁。”
“說啥瞎話哩,不嫁人的那是姑子,我可不想讓你出家去。”金氏表麵嗔怪了句。
其實心裏是把這件事記在心頭的,女子在世間生存,本就比男子艱難百倍,她可看不得孫女受苦啊,以後定要把好關!
宋老漢抱著公雞,邁進了院子,他是巴不得孫女留在家中的,隻是礙於老婆子威嚴,不敢說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