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宜嫁娶。
從容身著大紅霞帔靜靜坐在內室聽外麵鑼鼓喧天的熱鬧,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此時室內隻有從央這個妹妹在,另兩個早就手牽手去看英堂這個大舅兄怎麼為難新郎官的了,從容想到她們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不由對顧琮般起了十二分的同情。
這就不得不提英堂剛回來的時候了。剛從宮裏出來連祖父與父親那裏都沒去請安的英堂直接就奔去顧府,顧琮般似是知道他會來,一早就備好了酒菜,什麼也不說先自飲三大杯,倒是讓得準備好好提點提點他的英堂愣在原地。他們說了什麼旁人不得而知,英堂回來後隻是對從容說起,願他們一生幸福,哥哥永遠是妹妹的堅實後盾。一句話成功的令從容紅了眼眶。
“也不知道大哥會出些什麼難題?”她輕笑著對從央道,目光閃閃發亮,像是一隻期待好玩事物的小狐狸。她可是聽說了的,英堂老早就向他那些已經成親的朋友打聽了接親時受到的為難,看樣子是卯足了勁兒想卡一卡顧家的接親隊伍。
從雪從雨躲在前院某角落看熱鬧十分歡樂,隻苦了她們的丫鬟綣綣和呼蘭你來我往的兩頭跑,急急來向從容描述現場的情況後又得匆匆跑回去。
“來了來了來了,快快快把門堵好。”從雪快速急切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從容隻聽得樓梯被亂步踩得咚咚響,隨即兩個妹妹的身影就出現在她閨閣門口——原來是接親隊伍已經到樓下。意識到這一點,從容再也抑製不住緊張的情緒,心中悸動不已。
一直在她身邊的從央也起身過去幫忙了。她剛走到近前,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道沉穩的腳步聲,應該是今日的新郎官顧琮般。從雪愣愣地喃喃自語:“……我明明吩咐下麵堵門呐,怎麼上來的這麼快?”
從雨在一旁催促她先別管這些:“總之,不能讓他輕易的就把我們姐姐娶走了。”
說的也是。然而不待她們有什麼動作,自樓下傳來了英堂正色十足的聲音:“好了,開門吧。”從容她們還想再鬧騰一下,從央連忙一人一個的拉住了,“還是打開吧,之前大哥攔門的時候耽擱了一些時間,現在再不走恐怕會誤了吉時。”
從容倒還想再看看,可大紅蓋頭已經被走過來的從央給放了下來,透過紅紅一層紗隻能看到一個男子走了進來,走到她近前。一隻略帶薄繭的大手伸到她眼前。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自然是願意。於是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進懷中,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掩映在大紅蓋頭下的麵容染上一抹動人的粉色。從容聽見碧璽叫了一聲“新娘子出閣了”,三個妹妹紛紛將準備好的紅棗、花生、桂圓和蓮子撒在他們身上,在一聲聲祝福語中被抱著下了樓。
英堂已經候在那裏,靜靜站著沒有動靜。從容視線受阻看不到他此刻的樣子,但兄妹連心,她隻覺鼻子莫名一酸,令她幾欲落下淚來。“哥哥”她輕聲喚道。就聽見頭頂傳來輕聲吸氣,英堂緩慢地、緩慢地轉過身背對著她蹲下,在從雪從雨的攙扶下她輕輕伏在哥哥寬厚的背上。
似乎平日裏從燕容閣到家門口已走慣了的長長一條路此時變得很短,哪怕英堂步子邁得再小他們還是來到了薛國公府正門。從容被安置到花轎裏,轎簾一放,轎子一抬,在歡快喜慶的樂聲裏從容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終於是到了這一天。
從容在心裏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哭,但眼淚卻自有主張地簌簌落下,有心想掀開簾子看一眼窗外,想想出門前家人的囑咐隻得作罷。
拜過天地、敬過父母,從容被送進洞房之中。顧家的親戚都在,蓋頭被挑下時紛紛發出一聲由衷地讚歎。有位麵如滿月的婦人掩嘴笑道:“咱們琮兒就是有福氣,瞧瞧多標致的人兒,怕是娶了一位天仙進門呢。”見從容雖粉麵帶羞卻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忙自我介紹道,“我是你的二叔母。”
“二叔母好,”從容忙客氣的招呼,“請二叔母見諒,從容現在不能下地,隻好等認親時再向叔母行大禮。”按照坐床的規矩,新娘子是不可以走動的,隻能盤膝坐在婚床上。顧二夫人自然知道這習俗,笑著應了,又充當起介紹人來指著屋裏那些女眷們一一告訴她認,被指到的自然是麵帶笑容地和她說笑幾句,就是那些沒被指到的也湊了過來,新房內的氣氛熱烈歡快,一直鬧到酒席開始了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