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黎言見她眼神呆滯,叫了她一聲。“在發什麼愣。”
檀青青倏然回神,拎著手上的布條打了個哈欠。
“太累了哈哈哈,想睡覺。”
“是麼。”黎言很明顯不信,他說話的聲音不高,有時候會微微拉一點音調。特別是他察覺有人在說謊時,尾音往往會向上翹一點。
檀青青被這個上翹的尾音勾了一下,有點慌的眨了兩下眼。漂浮的枯葉在水麵上掠過,黎言的眉眼被短暫的遮擋了一下。
“你抬頭向前看。”
檀青青:“……”
向前看?看什麼?這裏不就是蒼雲山外的樹林嗎?
她一時間不能理解這句話代表的意思,等她懵懵的抬起頭在河對麵看見一身白衣的黎言,檀青青覺得自己想原地爆炸。
河對麵的灘塗並不平整,總有些坑坑窪窪蓄著水的地方蓋了一層薄雪,連石塊都一樣白了頭。
黎言的白衣像是融入那片雪色,他習慣微笑的眉眼在現在也不能讓檀青青感覺如沐春風。他穿的厚,十分畏寒,雪色的披風厚重到連風都吹不起來,隻偶爾動一動衣角。整個人被裹得嚴嚴實實,即便如此,他的身形也並不顯得臃腫。蒼白的麵色帶著病氣,額間不經意滑下來的發絲都訴說著此人身體虛弱。
檀青青蹭的一下站起來,手腳局促不知所措異常心虛。
她心虛的不是陸雲卓丟了,她第一時間想的竟然是回頭去看在樹後裹傷的秦觀雲。
幾乎是同時,一片劍光從她眼前掠過,紅梅的香氣勾住檀青青的鼻尖,她心頭一跳。血色的劍刃直衝河對麵,在經過河麵時被乍然立起的冰牆遮擋。紅梅劍直接刺破冰牆,隻留下一個小洞。
檀青青大驚,這兩個人打起來還了得?!
“黎師父別動手!”
秦觀雲靠樹而立,麵色冷然。
刺破冰牆的紅梅劍貼著黎言的耳側飛過,劍氣切斷他頸間的一縷發絲。河麵上的冰牆驟然碎裂化水,嘩啦一聲驚起薄冰。
動用靈力讓黎言彎腰開始咳嗽起來,他蒼白的麵色泛著病態的紅,呼吸急促的低頭嗆咳,幾乎快喘不上氣。
紅梅劍折返的時候檀青青擋在秦觀雲身前,小金光在她肩上直接炸毛。
她情緒激動,緊張的說。
“黎師父別動手,這是我、我哥哥。”
她幾乎不考慮就護著秦觀雲,好像怕黎言能把秦觀雲怎麼樣。
黎言在河對岸咳了好久,稍微好一些後,深山的冷風一吹又接著咳。
檀青青說完話好一陣時間都隻有黎言的咳嗽聲,她抽空向後看了一眼,秦觀雲的眼睛隱沒在鮫紗之後,他微薄的嘴唇微微翹著,看起來心情不錯。
檀青青沒看懂,他莫名其妙開心什麼?
黎言終於直起身看了一眼檀青青,袍袖裏掏出的手帕擦了擦嘴。頸側被削斷的發絲還在飄著,他依稀有點記不清到底是誰先動的手了。
“青青,雲卓變樣了?離得太遠我看不清。”
檀青青麵色一窘。
“黎師父,師兄他……”
“嗯?”
黎言等著她開口,秦觀雲神手把檀青青拉到一邊。
“要找人去沈家找,這裏沒有你徒弟。”
秦觀雲說話習慣冷聲,聽得黎言挑眉側目看過來。
“嗯?連聲音也變了麼。”
檀青青:“……”
她很愧疚,師兄跟她一塊下山一塊入境,被沈家包圍的時候她居然把師兄一個人放著不管了。
她帶著歉意說:“黎師父,師兄被沈家帶走了。哥哥受了傷,我們正在想辦法去救他。”
黎言聽完頓了一下才點頭。
“嗯,我知道了。”
秦觀雲對此有些不滿。
“人是我踢出去背鍋的,問她做什麼,問我。”
對岸的黎言看了他好一會兒,目光中帶些探究,把檀青青對秦觀雲的保護都看在眼裏。他一向不喜歡刨根問題,對什麼事都不太上心,但此刻忽然有了興致一樣。
“青青,看樣子是想起往事,找到故人了。”
檀青青的確是想起一些,但很有限。此刻她也顧不上開心,隻怕黎言找到陸雲卓以後要罰他。這次的蒼雲幻境是她要去的,出來的時候連顆妖丹都沒拿到。
“黎師父,你是擔心我和師兄才找來的麼?”
黎言沒點頭也沒搖頭。
天色已經暗下來,河流的聲音在空曠無人的樹林裏細碎的響著。遠處的蒼雲山高聳入雲,天邊吹來的風帶來難以言說的寒冷。
檀青青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秦觀雲靠過來握了握她的手,不動聲色的擋住風口。此時天邊忽然驚起一陣飛鳥,呼啦一下四散飛逃,空氣裏傳來一股特殊的氣味,霧障乍起。
秦觀雲沒見到,但黎言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