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陸雲卓很快就想明白了,那件鬥篷樣式極其普通,他又經常在山下溜達,見過很多人穿也不一定。
許如意就不像他思路這麼簡單了,她捏著拳頭渾身顫抖,陸雲卓一個沒看住,許如意就衝進霧裏不見了。
陸雲卓整個人呆住,不敢想象再把黎言交代的事情搞砸一次,黎言會不會把他打死。
他朝著霧裏大喊:“許姑娘回來啊。”
然後自己趕緊提劍跟上。
許如意整個人都被強烈的恨意攫住,不管司奇是不是一心求死,殺他的人一直沒找到。她對墨冥一直有一種濃深的恨意,恨這個東西將養著許懷秀,也恨這個東西把司奇拉入深淵,更恨自己身為西城少君,居然做出對妖邪睜隻眼閉隻眼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墨冥,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種惡心的東西?
像跗骨之蛆,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令人作嘔。
許如意收斂自身氣息,跟著墨冥的方向往前走,丟失的青玉簪被她忘到腦後。
她現在一心想看看是誰在背後操縱墨冥,累她家破人亡。
檀青青在靈力炸開時被秦觀雲護著,毫發無傷。秦觀雲的後背炸裂,小金光半邊身體血肉模糊。
既然他們不肯吃,檀青青就把透明葉片攥進手裏揉成粉末撒過去,像星河墜落的一片磷光,細雨似的浸入兩人的傷口。
接著,血肉模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收縮止血長出粉色的嫩肉。
秦觀雲抿了抿唇,他像是想開口叫她,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轉頭對著小金光說:“帶她走,這裏不適合她呆。”
檀青青上前一步。
“這就是你不讓我來西城的理由?”
“不是。”
“那我不聽,我不走。”
秦觀雲上前一步抬了抬手,想再說什麼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深溝中爬出來的墨冥鋪天蓋地,檀青青拔劍出鞘,小金光站起身蓄勢待發。
天空黑雲壓頂,掌境妖獸占了半邊天,這情景比當初的聖境有過之,無不及。
她貼著秦觀雲的後背說:“我不想再回來的時候隻剩一把劍,我等了你一百年,我不想再等一次。”
鮫紗掃過她的耳畔,她聽見秦觀雲的聲音。
“好。”
檀青青心頭一鬆,秦觀雲伸手過來拉她。
“絳川給我。”
她想也不想抬手把劍遞過去,當初絳川打出來就是給他用的,也許他用絳川更順手。
秦觀雲一手接過劍,一手抬起勾過她的脖子將她攬過來。
檀青青看不見他的表情。
她想,哪怕是死,她也不要一個人苟活了。
她從來都是一個人,後來遇見他才算有個伴。這種感情她始終分不清楚,但她知道,她無法忍受秦觀雲離開。
她曾經想用成親讓兩個人維持一種親密的關係,說到底,她也不過就是害怕孤獨,想留在他身邊而已。
世界一片混亂,臨近崩塌。
她聽見耳邊的低語。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檀青青想伸手抱住他,卻忽然頸後一痛,整個人陷入昏迷。
秦觀雲的手攬著她,即便她已經無法站立,也沒有滑到地上。
小金光走過來,秦觀雲將檀青青放在它背上。
“帶她走,越遠越好。”
小金管看著他問:“你呢?”
其實這句話問了也白問,大家心裏都有底。
秦觀雲揮劍斬落偷襲的墨冥,反手用絳川割下檀青青的衣角,用牙咬著係在自己腕上,青色的布條在他腕上成結。
鮫紗從他的耳後垂下來,他輕輕抿著唇笑了一下。
“我啊,永遠不會離開她。”
大地劇烈震顫,小金光載著檀青青飛馳而去。秦觀雲的影子飛快變小,最後凝成一個點,和萬千世界融合。
砰——
不知哪裏來的鍾聲,響徹雲霄。
小金光隻覺得腦袋一晃,瞬間神情恍惚。還好背上的檀青青沒事,它側頭望了一眼,卻看見一片黑色的衣角。
有人摸著它的腦袋,輕聲問:“你要把她帶去哪兒?”
它轉過頭沒來得及看見那人的是誰,天邊巨大的掌境妖獸忽然崩裂,伴隨著一陣濃鬱的香氣。
它看見妖獸倒成一座山,山上的枝椏瘋狂生長,像傳說中的擎天柱一樣通天徹地。紅梅盛開,在模糊的日光和清冷的雪色裏,有藍色的布料碎屑在飛。
大地仿佛陷入永夜。
檀青青是被熱醒的,朦朧中她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心痛的要命。
她聽見一個聲音隔著很遠在喊。
“新娘子準備好了嗎?花轎馬上到門口了!”
有人從被子裏把她拉出來,一邊給她穿衣,一邊數落她。
“這麼重要的日子還在睡,馬上就是秦夫人了,還不快醒醒!”
檀青青沒搞懂他們在說什麼,她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隻有聲音在告訴她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