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盧家來信。讓我帶盧庭芳回去參加盧三的婚禮。
我模糊記得這位三少爺自幼留洋海外,定了娃娃親,女方祖上是清廷的二品大員,除此以外再無所知。
到了盧家,所到處處熱鬧非凡,陣仗比我和蓁華當初大多了,蓁華好歹是三書六聘進的盧家,我當初隻有小貓三兩隻的吹打,二進宮更是淒慘的可憐,隻有兩塊紅布。
盧三接受多年西方教育,思想難免西化,女方家裏又是守舊人家,規矩大,牌坊多的數不清,故而盧太太聰明的中西結合一把:把家裏布置成中式,走中國的儀式,但新人可以穿西服婚紗。
盧太太嫌我礙眼,留下盧庭芳展示母愛,讓我自行退下。我回家見了父母,給我弟弟捎了些初中的書,就回來找蓁華了解可靠情報了。
蓁華和我說,盧三上學早,以前盧家想攀人家的高枝,盧大是盧太太的心頭肉,盧二是爛泥扶不上牆,隻能狠了心送盧三過去。盧三倒是爭氣,提前結束了大學的課業,倒是比盧庭芳更讓盧太太長臉。盧三本來是不想回來的,盧太太寫信說病得厲害,怕他不回來難見最後一麵。
盧三回來後看見生龍活虎的盧太太倆人大吵一架,盧老爺已經修書去了未來三奶奶家,都開始操辦了,盧太太理虧,就一個勁的哭,說他不孝,多年供著他留學倒是供出個仇人。
我想起來以前李小姐對盧庭芳說的話,就說:“他大可以以死相逼啊,盧太太再怎麼說也是他的親娘,總不能看親兒子去死吧?”
蓁華就說:“你在盧家這麼些年可比我長,你還沒看明白呢?”
自盡是不會自盡的,盧家人都活的愛惜,沒傷沒病都要喝幾副藥補補,何況男人不比女人,這世道女人還要講究個從一而終,忠貞不二,男人大可以納一堆美貌小妾,正房要是說句不滿,那就是善妒不賢。
盧太太和盧三說,隻要婚後幾年對三奶奶和聲和氣,有了孩子之後,盧三愛如何他們都不管了,故而盧三少爺就勉強應了下來。
盧家兄弟都很像,虛偽的時候都讓人挑不出毛病,愛念酸詩的毛病更是一脈相承。盧三接受了留洋多年,新派文明的自己要有個小腳媳婦,就開始一封信一封信的往三奶奶家去。男人的算計都是縝密的,盧三現在表現的如此熱烈激情,任誰都想不到他是不滿意三奶奶的,婚後盧三拍拍屁股去歐洲,也沒人能指責他的不是,畢竟盧三一片冰心在玉壺,三奶奶娘家人看見了,其他人也看見了。現在的盧三有多讓三奶奶高興,婚後的落差就會有多讓三奶奶崩潰。盧三自詡文明卻能對一個無辜的女人毫不在意,想來這麼些年沒學會洋人的先進技術,倒是近墨者黑沾了一身自我的毛病。
蓁華不知從哪搞了封盧三寫的信,應該是張草稿,上麵勾勾畫畫,用詞用具還挺斟酌:
明君,展信安。
我這麼喊你你不要介意,我曾想過這樣叫你會不會唐突你,可是我不喊你明君喊你什麼呢?縱容你是我馬上過門的妻子,我也是不敢喊你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