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沽兒在心中為自己加油打氣,身為醫者,這麼一點困難,怎麼就想輕言放棄呢?她斂起心神,將注意力集中到麵前的軀體上。
女孩取出裝銀針的布包,她的針具之前已經用沸水煮開消毒好,可以隨時下針,她告訴殷秀別,在她施針的時候,有任何感覺都要告知她。
“好。”男人緩緩開口,他此刻也有些忐忑,為了避免幹擾,他閉上眼睛,靜心感受。
沽兒取出銀針,首先在男人頭頂的百會穴上下針,她詢問他有何感受,殷秀別隻能老實承認並無任何感覺。
看來還需慢慢來,書上說,隻有肉身和靈魂嵌合的比較緊密時,人才能感受到針刺的痛覺。於是女孩繼續施針,她又在他雙腳第一二腳趾中間的行間穴上各下一針。
一上一下都固定住了,接下來就是四肢和軀幹了。
“商陽、合穀、手三裏伏兔、足三裏、豐隆”十二條經脈,她一一選取要穴,準確地將銀針刺入其中。
殷秀別的周身紮滿了細長的銀針,眼看就剩最後一處穴道了
屠沽兒捏著針卻久久沒有動作,她在心裏上上下下地鼓勵了自己好久,也沒能下得去手。
男人平臥於石台上,忽然聽到一陣喝水的聲音,他以為女孩是下針累了,喝口水休息一下,不過當他睜開眼睛後,卻發現她的臉不自然地泛著紅暈,他雖然成了鬼魂,但也能聞到氣味,原來屠沽兒此時竟然在喝酒。
“沽兒”男人半撐起來,緩緩開口,欲言又止。
“殷大哥”女孩見他看向自己,頗為尷尬,“這是種神奇的酒,我隻有喝了它才能看見你的魂魄”
可殷秀別還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他們剛剛已經對視聊天許久,那想來,今日女孩一早便喝下此酒,可她現在為何又要飲酒呢?
“我怕一會兒就看不見你了,所以再,再喝一點點”她說謊了,酒並沒有那麼容易失效,她隻是想借著酒力給自己壯膽。
男人點點頭,信以為真,他重新閉上眼睛,躺了回去。
可是喝過酒的屠沽兒依然沒有勇氣下這最後一針,她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放棄。
就少這一個穴位,應該不礙事的吧?
這日的診治終於結束,在停留了兩個多時辰後,女孩才將銀針一一拔出,她對殷秀別匆匆說了再見,便有些悶悶不樂地回村了。
之後的幾日,屠沽兒都避開了那處穴位,可是她逐漸發覺這樣效果非常不好,書上說,施針三日後,人的魂魄就能稍稍與肉身嵌合,魂魄連接著肉身,稍微抬抬胳膊、動動腿還是可以實現的,可是殷秀別卻無法做到,他甚至連針刺也無法感知到。
這樣下去可不行,她不能因為自己那些羞恥心就不顧患者的病情,可她事到臨頭,總是下不了決心,所以這幾日她總是鬱鬱寡歡,一個人呆呆地坐著出神。
圓圓和胡素素都來問她發生了何事,可那種事情她怎麼好開口呢?太羞於啟齒了。
這一日,連方春從也主動找到女孩談心,他將一籃子生鵝蛋遞與女孩,這不是普通的鵝蛋,而是被黑狗血浸泡三天三夜的鵝蛋。
“沽兒,這是你要的鵝蛋。”原來這些蛋是治療殷秀別的一味藥,這王爺的部下中,每日都有專人等在山下,隨時聽從山中高人的囑咐,於是前幾日,村長就下山告知他們,治病需要一種鵝蛋,叫他們去準備。
這不,今日他才收到處理好的蛋。
屠沽兒接過籃子,可還是不高興,這是治療下一階段需要的東西,現在殷秀別的魂魄連驅使四肢動上一動都做不到,更何況是吃東西呢。
“沽兒,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與我說說。”村長看出女孩有心事,於是輕聲細語安慰她。
“村長”屠沽兒憋屈的都快哭出來了,她實在忍耐不住,於是向方春從道出了實情。
“殷大哥需要紮一處穴位,可是那個地方,我,我不敢不能不想紮”她嗚嗚咽咽,小聲重複著。
“哦?是哪裏的穴位?”村長問她。
“是”沽兒思前想後了許久,胸口上下起伏著,才終於說道,“是一個叫會陰的穴位,它在它在男子的那處與穀道相接的中點”
女孩說完便臉色通紅,揪著衣角不知所措。
方春從此時也沉默不語,他理解沽兒的為難,這麼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要去觸碰陌生男子的隱秘部位,怎麼可能願意?
“村長,你,你能幫我施針嗎?”穴位是不可能不下的,不下離魂症就治不好,屠沽兒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村長也是男子,所以他能不能代替自己下那一針呢?
“”方春從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雖然同為男子,但是碰觸那般隱晦的位置,他也不可能毫無反感之心,再者說,嫌棄倒是其次,他並不會施針,作為一個麵麵俱到,謹言慎行的一村之長,他得有完全的把握才會下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