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崢接著道,“母親說他隻是尋常的外出訪友,過不了幾日就會回來,可是數月甚至半年多過去了,他依舊杳無音信。”
他的母親至此便踏上了尋夫之旅,她找遍了、問遍了所有涉及到的朋友,可是大家都不清楚應龍去往何方,他與他們道別之時,言明有嬌妻愛子在家中等他,他要即可回去,所以眾多好友都認為一向情深的應龍,肯定是啟程歸家了,誰也未曾料到,他會半路無故失蹤。
“母親依然堅信他隻是被瑣事絆住了,所以一直一邊尋找,一邊等他”
泓崢神情淒愴,他的母親這一等就是上百年,等他漸漸長大,也沒見到那個傳說中的父親。
“你的母親可曾去過應龍的封地?”應龍生於混沌荒蕪的西境,熾烈無邊宛如地獄,離曆頌足有百萬裏之遙,可委蛇也想不出,那條龍還能去哪裏。
“媽媽去過,他不在那裏”泓崢眸中黯淡無光,他憶起年幼時,她不聽規勸,執意前往應龍的封地,他等了整整兩年,才等會遍體鱗傷的媽媽。
“唉”委蛇再無設想,他的應龍老友,究竟去了哪裏呢?
“最後,她去找金翅大鵬鳥,便再也沒有回來”
泓崢終於講述完往事,他的母親思念丈夫過度,最後執念成魔,她固執地認為,天地間也隻有金翅大鵬鳥能力敵應龍,她拋下幼子,執意前往龍族宿敵的地盤,結局可想而知。
誰都認為,泓崢的母親定是死在了那惡鳥的領地上,與眾多龍裔一起,被吞食殆盡。
“應龍他沒有死!”
也許是基於血緣,泓崢一直有種感覺,他的父親仍然活著,所以他在他心中,就是那種愛妻危難仍然見死不救之徒。
恨他總比原諒他來得容易,泓崢心中無法消弭的痛苦,隻能用仇恨去替代。
“孩子,你”委蛇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他悲傷地望著泓崢,無比疼惜。
沽兒也站起身,走向神龍,她雙手握住他的一隻手,哽咽著想要安慰他,泓崢低下頭,朝她淡然一笑,女孩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無力的他,她心痛地貼近,依偎在他身旁。
周遭的氣氛凝滯了許久,泓崢不想自怨自艾,於是他振作精神,環住女孩說話。
“沽兒,你將第二幅肖像給委蛇前輩看看吧”
委蛇聽到此言,從哀傷轉為疑惑,怎麼還有第二幅肖像,難道他小徒弟的身世真的揭開了?
沽兒從乾坤袋中取出那張小像,遞給老師。
“嗯”上古大蛇仔細分辨畫上之人的樣貌,可他思索良久也不認得此男子。
沽兒將鳳荷前輩的說法告訴老師,女孩依舊不敢置信,自己的身世竟然與兩位男子有關,其中一位還是神龍的父親應龍。
委蛇沉默良久,他這小徒弟的身世越挖越撲朔迷離,你以為即將解謎,可是麵前的卻不是答案,而是另一重深坑。
真可謂奇哉,怪哉。
泓崢又道出隱瞞許久的秘密,他與委蛇相處數月,才全然信任他,決定將沽兒鮮血能預知未來之事告訴他。
隱秘被一個又一個揭露出來,可見識淵博如上古大蛇,也想象不出女孩究竟是個什麼,他隻能勉強得出,這血的神奇作用大概與她的前世原身有關。
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世所罕有。
沽兒眼見老師與神龍都在為她的身世神傷,可她卻不以為意,想得很開,她就當她前世是席子坐墊好了,得了些微靈氣化成人形,她隻要今生今世,能完滿快樂,就知足了。
思忖良久也沒有結果,沽兒見夜已深沉,便勸說老師與神龍不要再想下去了,委蛇被小徒弟催促著早點回去,大蛇無奈,也隻得先回房歇息了。
書房裏隻剩下女孩與黑龍,沽兒眨巴幾下眼睛,紅著臉扭捏地問他要不要留下來休息。
泓崢望向純真的女孩,神情有些玩味,這小東西知不知道此等邀請意味著什麼,可女孩就是這般大方地說出來,懵懂又天真。
泓崢知道,沽兒隻是單純地想讓他留下來,陪伴彼此,再無其他。
哎,也罷,自己遷就她不是一天兩天了,今日又有什麼不同呢?
黑龍隨她入了廂房,在犀皮榻上閉目打坐,沽兒今天曆經風雨,身心俱疲,她打算洗個熱水澡,放鬆片刻。
福福幫她燒好熱水,一桶接一桶地倒入酸枝木浴盆裏,沽兒在碧紗櫥後,脫去衣物,進入溫熱的水中。
朦朧的紗櫥後,隱約能看見泓崢的身影,女孩的臉頰泛著淺紅,不知道是因為熱氣的氤氳還是外間的那條龍。她取來特製的澡豆,清洗身子,這是她自己製作的,其中有藿香、佩蘭等諸多藥草,既馨香去汙效果又好,同樣是她親手調配的皂角液,被用來清潔頭發,豐密的泡沫漂浮在水麵上,使她玩心大起,捧著滿手泡泡,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