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棠之無所顧忌地看著這一幕,暢快地放聲大笑。
“把他綁起來!”
皇後氣急敗壞地吩咐人將殷棠之拖走,而後速速命人前來救火,可那火著實詭異,無論如何都滅不掉,它熊熊燃燒著,既不蔓延,也不熄滅,維持著態勢直至燒盡偏室裏的一切。
冥冥中似是上天顯了慈悲,實現了苦命人最後一個願望。
殷棠之犯下如此罪過,很快被禁足關了起來,皇後簡直不想要這個冥頑不靈的兒子了,一副大義滅親的姿態要將其從皇室族譜上除名,貶為庶人,可她雖為生身嫡母,此等大事也要她那皇帝夫君點頭同意才是。
彼時的皇上倒是冷靜得多,前朝以明吉修為首的各大官員也紛紛替六皇子求情,皇帝秘密派人查明緣由,雖也氣這個兒子違背倫常,喜扮女子,還犯了大忌諱在宮中縱火,但也覺得皇後此番做的有失體麵,至此兩相權衡下,終是決定大事化小。
他命這個兒子閉門思過,親筆手書一條一條寫明罪過,徹底悔悟後方可恢複皇子的身份。
初始,殷棠之倔強得很,絕不認錯,他獨自一人被關在一間年久失修的藏經閣中不見天日,他幾乎不吃不喝,不過也無人關心,一個老太監每日定時送來些吃食,然後在下一餐前取走原封不動的上一餐。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某日殷棠之走近一扇窗戶,卻發現那窗縫中塞著一封信,他取下打開,一眼認出了明太傅熟悉的筆跡。
信的內容自不必說,無外乎苦口婆心地勸學生悔過認錯,彼時的明吉修並不十分清楚這件宮廷秘辛,他隻知道一名小宮女死了,猜想可能是六皇子情竇初開,瞞著皇後做了不合禮數之事,母子間一時言語不和,致使皇後杖殺了那名女子,也惹得六殿下在激憤中釀成大錯。
那時的殷棠之讀罷信,漠然的表情略有鬆動,他出神地望向緊閉的窗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又是半個月過去了,當明吉修寫好第二封勸解的書信時,終於獲悉六皇子肯低頭認錯了。
殷棠之寫下長長數卷過錯,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出經閣,他本就纖細,如今更是瘦骨嶙嶙,如風中落葉般一吹就倒,他木然地緩緩走向母後宮中,端正地跪在殿中央,磕頭認錯。
“你可知錯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還會不會想了?”
“兒臣知錯,那等事情絕不再想,絕不再犯”
那日殷棠之跪了許久,直至他累極暈了過去,皇後方才罷休。
日子一天天過去,數月後,似乎一切又恢複如常了,殷棠之照舊勤勉讀書習武,隻是性情變得更加憂鬱陰沉。
殷丹齊自那以後,倒是沒再變本加厲地欺負弟弟,回想那一日殷棠之在火光衝天中扭曲的笑臉,太子一憶起來就尤覺瘮得慌,這小子愈發古怪了,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也漸漸再無嬌弱羞怯的女態,於是便也失了那等興趣。
至此,這個六弟就僅是個可供嘲諷戲耍的對象,殷丹齊也警告過殷棠之,他最好老實一點,乖乖做個跟班。
殷棠之如他所願,從此再不顯山露水,他成了太子鞍前馬後的隨從,姿態低到了塵埃裏。
直到那一日,隱忍蟄伏經年的殷棠之終於等來了機會,一舉弑殺殷丹齊,為苓枝和自己報了仇。
診室中,殷棠之講完了這個長長的故事,他如釋重負,暢快地舒出一口氣,眼含熱淚笑著對老師道,“太傅,你說這樣的殷丹齊是不是該死得很?”
明吉修聽罷,心神巨震,驚愕不已,原來當年之事竟有如此隱情,但
“棠之,那苓枝確實罪不至死,太子也有過錯,可你不該如此意氣用事,憑此殺害親兄弟呀!丹齊是一國的儲君,你僅僅為了一個”
“為了一個什麼?!太傅你是指責我為了一個宮女而殺了曆頌未來的皇帝?”
一瞬間,殷棠之對明吉修大失所望,原來他的太傅也不過是那等講究尊卑有別,蔑視底層的高高上位者。
他堅定地說道,“我就是要為苓枝報仇!那殷丹齊不配做一國之君!你總誇他才智過人、文武兼備、堅決果敢,可我認識的他卻是心胸狹隘、剛愎自用、殘忍無德!父皇剛剛駕崩,尚在服斬衰他便急不可耐,將一眾兄弟趕盡殺絕,嗬!我隻是相仿他而已,他在我眼裏,從來就不是什麼兄長,而是一個陰險無比的小人!!!”
這一字一句的錐心之言,刺痛了明吉修的心,因為他是殷丹齊的太傅,那些狠毒的謀略他不僅知道,更是其中積極的參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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