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太太是聽說了什麼?還是什麼人在背後出了主意?
不管怎麼樣,既然已經將李大太太請了過來,就不能不順著沈四太太的意思。
否則不是阻礙了李大太太治病。
老太太眼角都不抬一下,很慈祥地詢問李大太太,“我倒是沒想到會這樣麻煩,大太太覺得如何?若是不喜歡,就先將華清的廟祝請來。”
李大太太長喘兩口氣,“隻要能治病,別說在園子裏走一走,我還不是千裏迢迢從雲南回京,從京中到泰興。”
既然李大太太都應承,她們還能說什麼。
老太太揮揮手,薑氏立即上前攙扶,大家不知道沈四太太說的是哪個園子,隻好讓沈四太太先行。
讓姚家一大串人跟在身後,沈四太太的腳步走的格外的輕盈,辰娘被休的時候,姚家這樣決絕,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曾講,她還想著一口氣就要永遠咽下去。
斷斷沒想到還有爭氣的婉寧。
沈四太太快要笑出聲。
在姚家,她還從來沒有覺得這樣暢快過。
大家聚在八角亭子裏,姚家下人開始忙碌著搬椅子端茶果,壽氏不慌不忙地看了一圈,“家裏哪位小姐琴彈的好?”
“還要有人彈琴?”壽氏忍不住,“治病怎麼還要彈琴?”
沈四太太沒有理會壽氏,“聽說五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如就勞煩五小姐。”
姚婉如揚起眉毛,憑什麼沈家人讓她彈琴,自從姚婉寧好起來之後,她就沒過過一天順暢的日子,衣服被搶,園子裏訓斥婉寧被沈家人撞見,如今沈家人還讓她來彈琴。
“祖母。”姚婉如軟著聲音向老太太求助。
難不成當著李大太太的麵她還能不讓五丫頭彈琴?這成了什麼?就算她不想聽沈四太太的,也不能在這件事上含糊。
“去吧,去給五小姐拿琴。”老太太淡淡的吩咐。
姚婉如的眼淚幾乎要淌出來。
她努力練琴,不是讓沈四太太這樣的人驅使的。
姚婉如尷尬地站著,祖母沒有替她說話,母親也像是看不懂她的眼色,丫鬟捧來結著大紅穗子的瑤琴。
“彈什麼?”姚婉如坐下來抬起頭看壽氏。
話說出去之後姚婉如咬緊了嘴唇,彈什麼她竟然都要問,她是完全被沈四太太製住了。
怎麼會這樣。
“就談五小姐擅長的,咱們泰州閨閣裏的小姐都喜歡談的曲子,李大太太是泰州人,一定會喜歡。”
這下人人都會知道,這麼簡單的曲子她還要問人,姚婉更加覺得很委屈。
老太太催促一句,“快彈吧!”
祖母也這樣說,姚婉如隻得坐在錦杌上,含著眼淚抬起了手。
李大太太抬起頭看亭子,八角亭,外麵是一棵泡桐樹,她小時候家裏也有這樣一棵,她出嫁的時候,父親將泡桐樹砍了做成箱子放了她的嫁妝,她知道她要嫁給一個有功名的男子,她的心裏又是害怕又是欣喜,女孩子從很小就知道自己要嫁人,隻是不到嫁人的那天不知道會嫁給個什麼樣的人。
下人端來一碗茶送到她嘴邊,她喝下去。
真甜,就像出嫁那天的喜茶一樣。
那天陽光也是這樣暖洋洋地落在她肩膀上,她翹首望著窗外,不知道走出去之後會什麼樣。
“太太,坐下吧!”
聽到輕聲呼喊,李大太太回過神來,眼前都是驚詫的目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坐在了椅子上。
李大太太手握住扶手,想要坐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隻要見到陌生人,在不熟悉的地方她就會膽戰心驚,即便是回到娘家,住在她出嫁前的房間,她也是疑神疑鬼的,更別說在這裏,方才是聽琴聲入了迷,現在意識到,她又覺得渾身不舒服起來。
“大太太,這是泰州,您的娘家,您好好坐著什麼都不用怕。”
沈四太太的聲音傳過來,“大太太隻要坐一盞茶的功夫,那人就肯答應給大太太治病了。”
隻要一盞茶的功夫。
不知怎麼的,李大太太心裏浮起了希望。
她要堅持,就算再害怕也要堅持下去,好不容易活著回來,看到了親人和孩子,她不能就這樣走了,她要好好的過日子。
不求富貴榮華,隻求好好的過日子。
沈四太太有些緊張,她會做的事就到此為止,若是不頂用,她也沒有了主意。
姚婉如也看得發呆。
沈四太太轉過頭,“五小姐別停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