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也沒當真,不知道崔奕廷這是在說服自己還是說服她。
崔奕廷想著前世的種種,前世沒有他幫忙,婉寧也好端端地活著,隻不過是流落在外治病救人罷了。
他想想還後悔,早知道他前世就在那時候去泰興,他們兩個就不會錯過一生。
兩個人相擁著很暖和,婉寧也覺得舒服了許多,不一會兒功夫就睡著了。
這樣連續兩日,婉寧睡得都很安穩。
崔奕廷讓她在裏麵睡,他睡在外麵,半夜裏給她端茶遞水,很快她習慣地還沒睜開眼睛,溫水就已經遞到嘴邊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雷聲,或是嘴唇有些幹,婉寧睡到半夜裏忽然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外麵的長案上點著一盞燈,身邊的崔奕廷已經不知去處。
天還沒有亮,皇上又病著,好久都不曾早朝了,崔奕廷不會這麼早起身出門。
婉寧想著從床上坐起來,穿上了鞋,想要出去瞧瞧。
剛走到窗前,外麵的落雨就聽到了聲音,急忙進屋侍奉,“夫人,您怎麼起身了,窗邊有風,奴婢還是扶著您回去歇著。”
管著窗子哪裏來的風,落雨這丫頭今天說話怎麼顛三倒四。
婉寧道:“二爺呢?去了哪裏?”
“二爺,”落雨抿了抿嘴唇,“大約是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雨點落地清脆的聲響入耳,空氣裏有種潮濕的味道,婉寧隱約覺得窗外有一絲的光亮,就想要推窗看個清楚。
落雨卻在一旁阻攔。
本來推窗看看那外麵隻是因為有幾分的興致,可如今被落雨一攔,婉寧就覺得哪裏不對,她還非要去院子裏看看不可。
想到這裏,婉寧看向落雨,“去給我端杯水過來。”
落雨應了一聲,轉身去拿水壺,這樣的功夫婉寧已經走出了內室,幾步到了門口推開屋門。
院子裏搭了幾個棚子,棚子下麵是幾盞燈,崔奕廷擎著傘站在院子中央。
風吹著她的衣裙,雨絲順著風向落在她身上,婉寧眯起眼睛看過去,想要看個仔細,崔奕廷已經丟下手裏的傘走過來,身後也傳來落雨驚訝地呼喊聲,“夫人……您這……可萬萬不行,是要著涼的啊。”
崔奕廷將她拉進屋子,婉寧的手落在崔奕廷的手臂上。
深藍色的長袍早就被雨水打濕了,他身上滿是涼氣仿佛沒有半點的溫度,頭發上還有雨滴不停地落下來。
婉寧再向院子裏看過去,一個道士打扮的人在那幾個棚子裏忙碌。
婉寧皺起眉頭,“這是做什麼?給我除災?還是做法保命?”
一個討厭道士的人,將道士請進門不說,還在這樣的夜裏站在大雨裏,擺弄那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東西。
這還是崔奕廷嗎?
這還是雷厲風行,讓人恐懼害怕的左都督?
眼看著崔奕廷要否認,婉寧道:“別跟我說是為了求升官發財,你崔二郎何曾信過這些。”
望著他那如同被水洗過的眼睛,更多責備的話她頓時說不出口。
都是為了她,即便是從前不信,也因為她隨口的一句話這樣大動幹戈。
她在他心裏竟是這樣的重要。
婉寧上前摟住崔奕廷濕漉漉的後背,臉頰靠在他身上,他卻掙紮著,“別,我身上濕。”
她卻不肯鬆開,隻要靠在他身上,她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什麼都不再懼怕,心是那樣的平和。
“崔奕廷,我不會有事,我和孩子都不會有事,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我會努力活下來,在你身邊活下來。”
屋子裏一時安靜。
婉寧說完話抬起頭,崔奕廷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含著淚水,輕輕一動就奪眶而出,緩緩地流到他上揚的唇邊。
他半跪下來,雙手摟住她,臉沉在她的懷裏,清晰的抽噎聲傳來。
一個舉手就能撼動朝局的天子重臣,在她懷裏哭得像是個孩子。
也唯有她,能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著他。
屋子裏的燈光是那麼的柔和。
這一刻對他們來說是那麼的重要。
光陰荏苒,歲月更替,什麼都會變,唯一不會變的是她和他的這份情意,從互相猜忌到暗生情愫,雙宿雙飛,相守一生。
她願意用後麵所有的來生,還換今生和他的相守。
此生此情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