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紗被珠玉係在紅漆柱上,青黑色的石板被擦得光亮,圓墩墩的景泰藍熏爐散發著白煙的幽香,檀木軟榻上何蓮還在昏睡。
這時房間裏進來了一個人,足踏墨緞金線登雲履,腰懸三尺七星劍,他坐在榻前,專注地看著何蓮,良久,他用劍指燃起一點藍色的靈光,注入何蓮眉心的印堂裏,何蓮醒了,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容貌都毀了,她全身上下都是被炙火蟲燒得焦黑的一條條紋路,經過治療,仍留下難以去除的可怕的燒傷紅痕,現在她穿著淡黃色的薄衫,遮住了她身上猙獰的醜陋,可她的臉,她曾引以為傲的容顏,上麵都是一條條紅色的疤印,被徹底毀了,顯得醜陋極了。
而眼前的男人像天神一樣英俊,不,他就是天神,不僅僅是天神,還是如今的天帝陸之章。何蓮還沒有照鏡子,因此還沒有自慚形穢。她用沙啞的聲音說:“魔尊要攻城了,他要讓城中的人失去神智,自相殘殺,他要得到城中至寶——息壤……”
何蓮喉嚨發癢,好像有異物在堵著,她不由痛苦地咳嗽,然後喘息著說:“我不知道你是誰,救救皓月城,救救……被魔氣控製的人們,一定、一定不能讓魔尊得逞!”
眼前的男人,溫和地看著她。
何蓮還在懇求:“答應我,好不好?”
眼前的男人點了點頭。
何蓮好像終於鬆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她扭過頭去,臉側燒傷的疤痕更為猙獰,失神地望著榻背上雕刻的牡丹花紋。
男人終於說話了,是非常和緩的聲音:“你不知道我是誰就求我,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何蓮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
男人續道,聲音更是沉穩有力:“在你心中,隻要能救皓月城就好了,你不在乎我是誰,我是誰也不重要,是麼?”
何蓮聞言抓緊了身上的衾被。
男人笑了笑,竟有幾分寵溺的意味在裏麵;“不用緊張,我是你的故人,與你也算有緣。”
所以呢?何蓮豎起耳朵,靜聽下文。
男人坦蕩道:“我有妻子,是很賢淑的女子,我會告訴她請人來照顧你,一直到你康複。”
是這樣啊……何蓮很安心道:“我有爹爹、娘親,他們不會不管我的。”
男人垂眸,似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何蓮,終是告訴了她:“你暈倒後,城中的人,沒有一個關心你,他們走來走去,當你全然不存在,抑或當你是個乞丐,好奇圍觀。”
何蓮不信,她慌道:“那我父母呢?他們沒有認出我嗎?”
男人語氣中滿是確定,絲毫不容質疑:“他們忘記你了。”
何蓮掙紮坐起:“怎麼可能?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我們相依相伴生活了十六年,他們最寵愛的就是我了,他們怎麼可能把我忘了?”
男人的眼神和聲音都極為憐惜:“他們確實忘記你了,我問他們,地上的是不是何記脂粉鋪的蓮姑娘,他們說家裏從來沒有叫蓮兒的姑娘,他們隻有一個女兒,叫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