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昏暗微弱的光,麗霞落下最後一筆。
等著墨跡幹透的空隙,麗霞看了看天色,而後滅了房間裏的最後一絲光亮。
紙張被折疊的一瞬間,似乎有一雙眼睛一閃而過。
巳初,一抹陽光照進屋內,光亮裏漂浮著無數細小的塵埃。
“她害怕的情緒遲了好幾秒。劍抵上去的時候,屬下也確實捕捉到了一絲一閃即過的殺意。”
腦海裏一直重複著言詔的這兩句話。
喻蓁蓁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桌子,對著桌邊一角掛上的陽光,雙眼虛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姐可是有些無聊?”麗霞微微彎腰,詢問到。
喻蓁蓁已經就這個姿勢發了好一會呆了,就連平時最愛看的話本都沒碰。
是都看完了?還是終於看膩了。
“嗯。”喻蓁蓁從鼻腔裏哼出一聲。
“那用不用奴婢再去給小姐尋些新的話本來呢?”麗霞又問。
聽見這話,喻蓁蓁手上停了動作,懶洋洋的抬眼看向麗霞。
麗霞這副恭敬的模樣與喻蓁蓁最初見到她時的樣子別無二致。
嘴角掛著淺淺的溫和的笑,低眉順眼,很是乖巧。
喻蓁蓁就這麼看著她,頓了好一會,才又吐出一個“好”字來。
麗霞莞爾一笑,行了個禮,慢吞吞的退了出去,步履從容。
喻蓁蓁就這麼看著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一直沒有收回眼。
好像這幾日,她們主仆二人確實有很大一部分時間是不在一起的,雖然在別人的眼裏,可能沒有差別。
但喻蓁蓁卻明白,她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時,是有多依賴麗霞。
兩人幾乎一天裏有十個時辰都在一起。
可這幾日的問題也是出在喻蓁蓁的身上,是喻蓁蓁先躲她。
“告訴十七,將目標換成安源。”
過了好一會,木頭人言詔聽見喻蓁蓁這麼說到。
建安西街,麗霞蹲在一個攤位前,認真仔細的挑選著各式各樣的話本。
纖細的手在一堆雜亂無章的書本堆中翻來翻去,一張被疊的方方正正的小塊從手心裏突然出現,而後又突然消失在話本堆之中。
前後不超過兩秒。
麗霞選了好幾本以前沒看過的類型,全部遞由攤主打包好。
在路過酥珍齋時,她想了想,還又給喻蓁蓁買了一些零嘴。
喻蓁蓁很愛吃這家的點心。
丞相府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知道,麗霞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一雙巧手更是能將自己見過的事物畫出來,還畫得惟妙惟肖。
那張小方塊裏,就是十七的那雙眼睛。
若不是他從始至終都戴著麵罩,麗霞還能將整張臉都繪出來。
不知名某處院子裏,男子正好打完一套拳,待調整了幾個呼吸後,已經能氣息十分平穩地走到茶水桌邊,慢悠悠的端起涼茶飲了一口。
仿佛他從一開始就隻是出來曬曬太陽一樣。
“主子。”早就侯在一旁的手下將畫像拿到男子麵前展開。
男子隻隨意的瞟了一眼,放下茶杯,說:“這兩天你找個機會去楚親王府中將人認清楚即可。”
“再者,以後的茶不要給我放這麼涼。”
說完便準備回房沐浴。
“是。”下屬領命。
男子聽出下屬的語氣裏還有幾分猶豫,便停下腳步,沒回頭的問了聲“怎麼”。
下屬一愣,又壓低了一分身子,問道:“屬下鬥膽一問,既然都已經知道是誰了,為何我們不先動手將人滅口,避免麻煩呢?”
“不必,多點樂子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說完這句話,男子便徹底走了。
喻蓁蓁這個拙劣的暗衛計劃,竟然還能成功。那麼接下來的月夕晚宴,楚親王肯定是不會錯過,要迫不及待的動手搞事情了。
刺殺太子麼……
喻蓁蓁恐怕也是會同意真的動手,男子心想。
那我要不要讓他們感受一下成功的喜悅呢?
男子將整個身子都沉入水池中,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