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我們三人便整裝待發前往臨淄。
因著昨日使官已經辦好了一切,是以今日隻需遞上文牒,待侯在宮門口的內監查閱過後便可進宮。在大殿的中門外,侍衛一一檢查,確認我們沒有攜帶兵器後,才讓我們進了大殿。
又是一番禮尚往來、觥籌交錯,我的腿都坐得有些麻了。宮女獻舞之後,終於輪到我出場了。
“宇恒聽聞太後患有頭疾,便帶了秦國的一位神醫前來,希望能為太後分憂。”秦宇恒攜我到大殿中央,我特意學紅玉穿了一襲紅衣,腰間別著方繼元送給拾憶的玉佩,離著些距離,不知葉蘭芝是否能看見。
方文王拿起酒杯遙對秦宇恒:“秦三殿下有心了,待宴席結束,寡人讓皇後親自帶著這位神醫去為太後診治。”聽到文王這話,我算是安了心,還好有機會可以和葉蘭芝獨處。
宴席過後,葉皇後身邊的近侍宮女到秦國來使所住的行宮尋我,出門時正巧撞見秦宇恒和莫軒。看得出來,他倆的眼神裏都存著擔心,我衝他們點了點頭,示意他們放心。
宮女將我帶至皇後的寢宮,葉蘭芝屏退宮人,邀我坐下。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我,屋內隻點了兩盞宮燈,她的神色也晦暗不明。
良久,她終於開了口:“姑娘可否將你腰間的玉佩借我看看。”
我將腰間的玉佩解下來,遞給葉蘭芝,她拿過玉佩,在宮燈下細細看了許久,終是道:“我有一故友,也有這樣一塊玉佩。”
“皇後說的可是方繼元。”
葉皇後拿著玉佩的手一頓,緩緩回過頭來看著我。
我繼續道:“此次入宮,我便是為了救他而來。”
“你是說,他還活著?”葉蘭芝臉上難掩的喜悅。
“是,他還活著,但是如今他身中蠱毒,若是不能解蠱,不日便會殞命,所以我想求皇後救他一命。”我俯身跪下,額頭伏地。
葉蘭芝將我扶起來:“你且說,要我如何救他。”
“唯有方繼宇,才能解方繼元的蠱。”
葉蘭芝收回扶我的手:“你如何知道方繼宇未死。”
“我不知道他是否活著,隻是這蠱毒隻有方繼宇能解。我來,隻是想賭一賭。”
“很慶幸,你賭贏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何人,為何願意孤身犯險救他。”
“我不過一個路人,救他是一則是因為朋友的托付,二則也是因自己命途多舛,想與這命爭上一爭。”
為太後看完診後,我便回了行宮,莫軒站在庭院裏,今夜的月圓格外得亮,在他身上鋪上了一層銀霜。
“在等我?”我負手走到他身側。
“事情可還順利?”他未看我,一直仰著頭看月。
“嗯,還算順利吧。”我與他並肩站著,也抬頭看月。
“阿沅。”
“嗯?”雖說上次我墜入蓮池之時,他便這麼叫過我,但今夜聽到他如此喚我,脖頸還是麻麻的。
可喚完我,他又不說話,我狐疑地轉頭看他,他依舊望著月,我盯著他的側顏看了一會兒,剛剛轉回頭,他便又喚了我一聲。
“阿沅。”
“嗯?”我又轉頭看他,他卻依舊默不作聲。
“阿沅。”
我幹脆直接繞到他麵前,抬頭望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俯首看我:“我在想該怎麼說。”說完,他又抬頭看著月亮。
良久,他道:“阿沅,你看這月,總是不能時時盈滿,就像這人生總不能時時順意。”
我依舊站在他麵前,仰頭看著他點點頭:“你說的是,然後呢?”
莫軒低頭看我,濃黑的眸子牢牢地鎖住我:“我初識你時,便覺得你聰慧、通透,可相處久了,卻發現你其實並沒有那麼聰明,還時常犯傻。”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雖看起來一副精明的樣子,實則卻是最古道熱腸、不計回報之人,總是想幫別人得一個圓滿的結局,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很多事不是憑你一己之力就能改變的,你這樣總是把擔子壓在自己肩上,總有受不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