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護下令,收索橋,關城門!”行令官的聲音一浪接著一浪,自城樓翻滾而下。
“不!不可以,我父兄還沒回來!”
蘇境安爬起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城門口的士兵已經開始收索橋。
我扶境安起來,他一把將我推開,王小五從身後扶住我。
“不能收索橋,不能收索橋……”蘇境安一邊哭一邊阻止士兵。
“小少爺,將軍說軍令如山,這是鐵律。”一個士兵抱住蘇境安。
蘇境安拚命掙紮,連帶著士兵摔倒在地,揚起一片塵土。
王小五怔怔地站在我身側:“丁大高也沒回來。”
我轉頭看他,一時無言。
隻見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蘇境安麵前。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
“蘇境安,別給你老子和兄弟丟臉。”
境安似是被打懵了,一動不動。
我蹲下身,四目相對,撫去他臉上的淚漬。
一名士兵跑過來:“白姑娘,都護請您帶著蘇少爺上城樓。”
抬頭看,秦宇恒正望著這一切。隔得太遠,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緒。
城樓上,他身著鎧甲,負手而立,目光落在境安身上,卻未言語。
“秦大哥。”蘇境安聲音哽咽。
“你可明白蘇老將軍為你兄弟二人取名的用意。”秦宇恒語氣不重,卻似千斤。
“我……”
“蘇家闔府上下,幾代人的堅守,蘇老將軍的希冀,皆在此,可明白?”
蘇境安狠狠抹了把眼淚,點了點頭。
“那就拿出蘇家人該有的樣子。”秦宇恒的手重重落在境安的肩上。
天邊翻滾著墨色的雲,風很大,吹得旌旗獵獵作響。
秦宇恒立在王旗之下,方繼元在他身側,紅玉、韓侗、青吟站在後麵。
我和蘇境安走過去,青吟眼神飄忽:“姐,我……”
我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鬢發:“如今我立在這,也沒資格責備你,所圖不過‘情義’二字,所求不過無愧於心。”
紅玉看著我,低聲道:“阿沅,你為我付出甚多,今次是我們辜負了你的心意。”
“唇亡齒寒,漠城若失,方國韶關也不得安寧。你們要是真的一走了之,恐怕我當初所做才是不值得。”
方繼元回頭頷首示意,我亦垂首已應。
秦宇恒微微側目,我對上他眼角的餘光,繼續緩緩道:“況且,要論辜負好意這事,恐怕我沒資格評說他人。”
秦宇恒下頜骨動了動,什麼也沒說。
城樓上鴉雀無聲,天邊閃電劃過,炸出一聲驚雷。
他們,來了。
黑雲壓城,火把在風中搖曳。
羅氐大軍定在秦軍射程之外,一個個高架被抬了出來。
伴著敵軍進攻的步伐,架子上的束縛也越發刺目。
是秦軍將士!
羅氐人以秦軍將士血肉為盾,步步緊逼。
行至離城門約莫五十丈處,敵軍停駐。
羅氐人一手秉火,一手持刀,走到高架旁。
手起刀落,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一隻胳膊落地。
城樓上的兵刃發出零冷的摩擦聲,怒氣和殺意在沸騰。
“秦都護,大閼氏說了,打開城門,不殺降兵,不傷百姓。若抵死不從,便用這些秦軍將士的身軀鋪路,踏平漠城。”
“都護,兄弟們,大秦將士寧死不屈,魂歸沙場,死得其所!”
鏗鏘有力的聲音回蕩在大漠的夜裏,滾燙著每一個人秦軍將士的心。
熱血灑在地上,年輕的將士湮滅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