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胡大媽匆匆換上棉鞋,右手拎起小推車,左手麻利地握住了防盜門的把手。
今天早點買完菜,回來還要換身衣服,趕公交車跟老閨蜜們去市中心的公園拍照打卡呢!家裏的死老頭子成天隻知道釣魚,吃完早飯就拾掇釣竿出門去了,也不知道幫忙搭把手,真是越老越沒眼色。
跺了跺腳下的棉鞋,胡大媽看看牆上的掛鍾,就剩一個小時了,姐妹聚會隻怕是要遲到啊!
要是死老頭子出門前把碗洗了,也不會搞得她現在慌裏慌張。想來想去,胡大媽越發來氣,感覺胸口陣陣火焰升騰,猛地將小推車向後一踢,使勁將防盜門往外一推。
“嘭!”
“嗷!”
唐重正邊爬樓梯邊刷手機,低著頭沒注意旁邊,腦袋像顆乒乓球似的,直接被門來了一拍子。手機當場被打飛了出去,重重砸到牆角,人哀嚎一嗓子,下意識抱頭倒地。
眼前斷電般一黑,根本來不及反應怎麼回事,隻剩下頭上鑽心的刺痛,讓唐重忍不住問候對方母親。
靠!淦!操蛋!他隻覺得腦子天旋地轉,金星四濺,好半天有氣進沒氣出。
“啊呀!這……這可怎麼是好……我,我不知道……”
冬月的清晨,胡大媽風中淩亂了,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佝著身子,雙手在棉襖的衣角上來回搓。剛才那夾核桃似的脆響,著實把她嚇得不輕。
“欸……小唐?怎麼是你啊!”看清楚地上的倒黴蛋是唐重,胡大媽這才找回語言組織能力,趕緊蹲過去把人扶起來坐好。
還能是誰?特麼就我住你家樓上!唐重捂著腦門,滿肚子火氣。
剛下夜班,累得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還沒到家呢,卻在家門口撲了街。這黑手下得,真特麼又準又損。
偏偏這下黑手的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他現在的房東大媽。說起來,唐重已經拖欠她兩個月房租了。
“我說胡阿姨,我不就是工作忙,忘了按時交房租嗎?你不至於大清早埋伏在這裏,對我痛下殺手吧?!”
這……怎麼就認定她是故意的了?胡大媽急得連連擺手,“沒!沒有!阿姨怎麼能是那種人!”
“那這事你怎麼解釋?怎麼我剛走到你家門口你就馬上開門,還這麼大勁?你明知道門是向外開的,使勁開門本身就是危險行為。這事就是警察來了,也得先調查你的傷人動機。”
怎麼還要報警了?
胡大媽可經不起嚇,驚得心髒差點漏跳一拍,連忙把從起床到開門,前前後後的事原原本本念叨了一遍,隻差把老頭子幾個釣友的家譜背出來了。天地良心,她真是大大的冤枉。
但不管怎麼解釋,唐重仍舊不依不饒。
“警察的事可以晚點再說,醫院總該馬上去吧?我現在腦子裏嗡嗡作響,八成是被你打成腦震蕩了!要是不趕緊找醫生做檢查,說不定一會兒就顱內大出血。我要是有什麼好歹,你可跑不了!”
怎麼又要驗傷了?胡大媽看著癱坐在地的唐重,再看看他額上耀眼的大烏包,又是情急又是心虛,真不知該怎麼處理。
唐重臉上表情痛苦,心裏卻正劈裏啪啦打著算盤。
正愁前兩個月的房租沒著落呢,胡大媽就自己送上門來,要是今天能發揮好點,說不定半年的房租都就有了。他雖不是故意上門碰瓷,但送上門的苦肉計,還就這麼唱上了。
胡大媽拿不出個主意,隻不住地來回跺腳,好半天終於找回一絲理智,抓救命稻草似的,從衣兜裏掏出手機。
她試著聯係自家老頭子,那頭沒接,又撥通兒子的電話,對方說正開會呢,她沒敢打擾默默掛了。
老太太這下絕望了,活了大半輩子,從沒遇見這樣的事啊!說她故意傷人,還要找警察,她怎麼就成壞人了?
一時間茫然無措,感覺天都塌了。胡大媽平時在老頭子麵前,都是被哄的那個,她這朵嬌花,可經不起社會的風吹雨打,又氣又急,眼眶竟漸漸紅了起來。
怎麼還哭上了?!
都說女孩一滴淚,天上一顆星,老大娘眼淚的攻擊力,也不容小覷!
唐重確實是打算碰瓷敲竹杠,但這位胡大媽著實不經嚇唬,這不還沒談到拿錢私了的正題嘛!他打心底知道,自己這事做得缺德,本來就沒多少底氣,胡大媽一滴眼淚落下來,他立馬慫了。
想想還真是丟人啊!欺負誰不行,居然淪落到欺負老太太!
“哎呀,算了算了,就當我倒黴,以後多想著樓上有個我,開門注意點!”說著,唐重撐著膝蓋準備站起身,可腦袋裏一陣眩暈,腳下一軟,他踉蹌兩步,趕緊抓著旁邊的樓梯扶手。
這回他可真沒裝。
“還能走路嗎?”
“要不然,去醫院看看吧!我去樓下找鄰居幫把手。”胡大媽吸了吸鼻子,上前把人扶住。
嘿,都高抬貴手放你一馬了,怎麼還主動往刀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