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走出哥譚西慈善醫院時,口袋裏有且隻有五十美分。
沒有去處的他踩著迷茫走在逐漸黃昏的哥譚街頭,身後是越來越長的影子。
天色漸漸暗下,米勒的情緒也漸漸沉重,掉進痛苦、孤獨和恐懼的深淵,被絕對無從抵抗的無助包裹……
啊!
好痛!
頭好痛!
好痛好痛!
米勒強忍著後腦勺處傳來的陣陣刺痛,艱難地睜開眼——
咦?
周圍一片漆黑,黑暗中回蕩著流水衝刷管道的聲音。
這裏是哪裏?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我……
米勒嚐試著想要翻身站起,卻發現四肢被繩索捆住,動彈不得,嘴裏塞了口球,橡膠混合金屬的怪異味道早已充滿口腔。
當然,比起房間裏無處不在的讓人仿佛置身垃圾填埋場的狗屁惡臭,橡膠混合金屬的怪味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忍受。
米勒自嘲地想著。
逐漸意識到無法逃脫的他索性躺下,臉頰貼著在冰冷潮濕的水泥地,猛然發現嘴角黏著散發異味的液體。
米勒頓時渾身一激靈!
喂喂!
不會這麼倒黴吧!
有人在我昏迷期間給我喂了不明藥物?!
米勒努力搖頭,試圖把這個不祥的想法甩出大腦。
僅存的理智卻在反複提醒他:這裏是哥譚,是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舉世聞名的犯罪之都。
而他是個流浪漢。
一個想不起自己是誰的流浪漢,連米勒這個名字都是登記處的護士為他臨時取的。
如果沒有被尾隨自己的神秘人打暈關進黑屋,口袋裏隻有五十美分的他現在大概率正站在救助站門口排長隊等待免費分發的罐頭,吃飽以後去酒吧附近閑逛,看能不能用自己這張得到慈善醫院全體醫護人員一致認可的標誌臉蛋換一份短期包吃住的工作。
雖然米勒至今沒有發現自己的臉和住院期間見到的其他人的臉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但是……
但是……
一切都已經結束。
關於未來的所有計劃還未開始,他的人生就已經結束。
被神秘人綁架,關進不見天日的黑屋,還可能會死在這裏,變成一堆被老鼠啃光肉的人類骨骼,等待遙遙無期的重見天日……
畢竟這裏是哥譚。
罪惡的哥譚。
除了陽光和正義,什麼都不缺的哥譚。
想到這裏,因為無處不在的惡臭、繩索、黑暗和冰冷而產生的惶恐逐步淡去,米勒開始安心,甚至產生了解脫的感覺。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不健康的解脫感變得越來越強烈。
他對自己說,現在的他再也不必為失去身份和記憶、不知道口袋裏僅存的五十美分能否堅持到明天而恐懼,因為他正被關在一個又髒又臭又黑的地方,還被喂了不明藥物,隨時可能死亡……
但隻要心跳還沒有停止,對死亡的恐懼就不會停止。
為了讓自己忘記逐步迫近的死亡,米勒努力想象著自由的陽光,還在心裏給自己列了個清單,排列逃出以後要做的事。
首先,他要好好洗個熱水澡,一個真正的、長時間的、徹底的泡澡,在擺滿綠植、裝飾著大理石雕像的豪華浴室內,浴池旁站著一排傭人,依次捧著香檳、牛奶、鮮花、蛋糕、水果……
就像——
就像——
嘶……
劇痛再次席卷腦袋,本就窘迫的思維越發艱難。
恍惚中,他看到房間的黑暗深處有一輪赤紅滿月正逐漸清晰,越來越近,,意誌如煙霧般飄忽,難以收縮,難以控製,腦海深處泛起無法理解的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