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看來是白跑了。
反倒是孫媼的存在,此一事,愈顯撲朔迷離。
孟姚低頭凝視著溪河,渾濁似攪,急湍而奔。
她的右眼皮無端地跳了起來。
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幹杵在此,總歸不是個事兒,兼之,村正家裏躺著的,身染怪症的十數位鄉民,還在等著後續安置。
孟姚便開口,讓跟來的鄉眾且散了去,不必在此虛耗時間。
即將往回走時,陸九曜來到她身旁,湊近悄聲道:“師姐,我覺得,若有助力,興許是能跳過去的,可需要我過去一趟?”
孟姚快速掃了眼四周,許是餘威猶在,鄉民並未敢靠太近,村正猶似領頭羊,領著他的羊群隊伍往回折返,約莫著在交待甚事,他正側轉了頭,與那鄉民說著話。
想了想,她壓低嗓音道:“暫莫妄動,回去再說。”
對村正,對餘家村人,孟姚始終不太信任,隻覺得,此間人,此間事,疑竇重重,恰似那霧裏看花般,朦朦朧朧的,一切都是虛浮於表的。
村正家。
那些染了怪症的鄉民,皆貼著驅邪黃符,沉沉陷入昏睡中,並排有序地躺在茵席上。滯留在此間充作看護的其餘鄉民,見著眾人歸來,紛紛上前問情況。
其場麵,其擁擠,堪比擠爆的沙丁魚罐頭。
一時間,沒地可落腳。
亂哄哄的,著實不像樣,村正稍稍皺了皺眉頭。
他低嗬一聲:“堵著門作甚,還要不要進去了?”
鄉眾條件反射似的,迅速讓開一條道,村正轉身便對著二人極為客氣地邀道:“二位大人請。”
孟姚看了他一眼,見他低著頭,微微躬身,顯得很是恭敬的模樣。
來到屋內東間,再次檢查了遍,問了村正準備如何安置這些人,村正稍作忖度後,便讓親屬將這些人各自抬回了家,另交代了若有生變,趕緊來報。
孟姚隻得細細叮囑了一二,譬如說,符紙莫要亂動,昏睡不醒實屬正常,長著的魚鱗不可強行揭掉……
便見鄉民唯唯點頭,孟姚抬起眼,在屋內逡巡了一圈,赫然發現,王氏不見了,溜得倒是快,她還想著,揪住王氏,套問一下關於怨念根源的事兒呢!
鄉眾陸續離去,餘娘子心中惦掛著小石頭,也未在村正家久留,孟姚算算時間,估摸著小石頭也該醒了,索性同餘娘子一道前往。
恰好,她也想問問,小石頭中邪前去過哪裏,見過誰,做過甚麼事兒。
……
餘娘子家。
推門而入,土炕上,並不見小石頭。
這可把餘娘子駭著了,頓時,三魂七魄,便給嚇去了半數:“人呢?!小石頭——”
倒是孟姚聽著了響動,忙安慰她:“或許是醒了,找不見大人,便獨自出去了,先在家中找找看吧,別慌。”
說著,大跨步出門,徑直往那後屋走去,餘娘子忙跟上去。
但見菜圃地裏,小小的身影,躡手躡腳越過菜堆,正準備翻過籬笆往外偷跑。
餘娘子嗓音頓時拔高:“小石頭!”
背對著大人的小石頭,聞聲微頓,沮喪的耷拉了下眉眼,待回轉過身時,小孩兒立時揚著大大的笑,對著餘娘子討好地喊道:“阿娘,你回來了。”
餘娘子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小石頭麵前,蹲下傾身,一把將小孩兒抱住,略顯哽咽地道:“你個渾小子,可嚇壞阿娘了!”
輕輕抽了下鼻子,止住了哽咽,稍後,便見餘娘子抬手拍了下小孩兒後背,後怕中帶點生氣地罵道:“醒便醒了,就你不安生,不能好好躺著麼,四處亂跑作甚!”
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小孩兒的眉眼,眼帶關心地問著:“還疼不疼?有沒有哪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