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太冷了。
我隻穿了一件毛呢大衣,站在人群裏一個勁兒跺腳,心說失策了,我怎麼就不穿件羽絨服出門呢。
周圍的人都在聊天,內容葷素不忌,從鋪子裏前幾天收了件龍脊背到哪個場子裏的妞兒伺候得周到,聊到興起嘿嘿怪笑,眼神活泛得能唱一首十八摸。
我跟他們不熟,沒什麼好說的,剛想窩回車裏暖和一下就被人喝止。
我吐了吐舌頭,老老實實地站住了,但是更加用力地跺腳,以此來表達不滿。
四合院的門開了,三個人並肩走出來,兩男一女,和門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對峙。
霍秀秀,王胖子,還有一個穿深藍藏袍的人,我不認識。
周圍閑聊的嗡嗡聲一下子停了,有幾個人迎上去,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解雨臣的葬禮之後,九門各家都盯上了寶勝的生意,單憑一個霍秀秀哪裏鎮得住他們,這幾家都帶了不少夥計,壓根就是來逼宮的。
陳家估計是領頭的,現任當家陳金水最先發難,要霍秀秀交出u盤,言辭間已經不太客氣了。
“這個人是霍家人,不要傷害她,其他人怎麼處置都行。”霍有雪輕飄飄地撂下一句,倒是與他唱起了紅白臉。
果然,陳金水不滿地與她嗆了幾句,兩個人都不太愉快。
我也翻了個白眼,這時候還展示什麼塑料親情,非但沒有可信度,還會讓人覺得她腦子有問題。
藍袍腳步一動,輕聲對霍秀秀說:“這裏有汪家人。”
我往手心嗬了口氣,抻著脖子東張西望,各家的夥計都規規矩矩地站著,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秀秀,你別緊張,”霍有雪擺出一副溫柔可親的麵孔,“有我在,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
她招了招手:“你過來,我們談談條件。”
我在她身後做了個嘔吐的鬼臉,被旁邊的霍家夥計瞪了一眼。
略略略,有本事你打我呀?
“咱們有什麼恩怨,估計得下次再聊了,”霍秀秀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看向別處,“現在,這裏有汪家人混進來了。”
一片嘩然。
幾家夥計相互看看,彼此臉上都是猜疑和防備。
隻有陳金水還搞不清狀況,強行把話題掰了回來,鐵了心要拿那枚u盤。
霍秀秀迅速回擊:“陳金水,你這是賊喊捉賊吧?汪家人可是混在你們陳家夥計裏。”
陳金水勃然大怒,招呼著夥計就要來硬的,一旁的王胖子就道:“等一下,慢著。”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前麵,被霍秀秀和藍袍扶了一把才站穩。京城胖爺也是道上響當當的人物,所有人都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王胖子跟拉鏈鬥爭了半天,從背包裏扯出雷|管,往自己肩上一搭,自己先樂了:“不好意思,太狗血,港片看多了,不小心暴露年齡了。”
“剛才是誰說要動秀秀的?”他大著嗓門問,“誰?”
陳金水撥開眾人,才要說話,人群中就有人科普道:“這個人是王胖子,王胖子啥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種長他人誌氣的話說出來有些不分場合,但王胖子相當捧場,摸兜掏出打火機,跟藍袍對了個眼色便往台階下走。
人群自動從中間分開,讓出一條路給他們。
王胖子走在最前麵,藍袍則在周圍遊走,兩個人將霍秀秀保護得密不透風。
趁霍有雪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我也悄悄往外圍撤退,幾名霍家夥計過來攔我,我孤注一擲,大聲喊道:“秀秀姐!”
霍秀秀回頭,我連蹦帶跳地向她揮手,趁機掙脫夥計的控製跑到她身邊,遠遠衝霍有雪一呲牙。
“霍盈盈?”霍秀秀問,“你怎麼跟她們在一起?”
我突然就有點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就是……被抓了。”
藍袍突然朝著某個方向衝了出去,他動作太快,就像蒼鷹看見了兔子,從我身邊掠過時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被他盯住的年輕人轉身就跑,正是陳家的夥計。
陳金水及霍道夫才要發難,就硬生生被王胖子用雷|管逼了回去。
不過幾秒鍾的工夫,那人就被藍袍追上,還被扣住了肩膀,右手一甩,握著匕首紮向藍袍的膝蓋,卻被藍袍踢得倒退幾步,站穩後再次亮出匕首,直衝藍袍麵門而去。
藍袍從容不迫,雙手格住了淩厲的攻勢,兩人過了幾招,他借著被人猛壓肘窩的力道矮身,從靴筒中抽出藏刀,避開劃向咽喉的刀鋒,反手便揮了出去,一擊不成,又將自己的袖子劃斷。
那人手中抓著一截布料,退了幾步,憤恨地甩掉半截袖子,跳起來對著藍袍當胸一踹。
藍袍吃了虧,陣型就亂了。